移动的档案馆,或者问号:关于卡塞尔文献展 2007-01-08 18:42:00 点击:
移动的档案馆,或者问号:关于卡塞尔文献展

      文献展的口号从"百日博物馆"变成了"百日事件",变成了新锐的、先锋的、行动的艺术家的5年一次的狂欢。

  什么是当代艺术?

  西方当代艺术的壮举在中国引起的反响不外是两样,艺术青年怀着朝圣般的狂热,圈外人则投来怀疑的眼光。"卡塞尔文献展50年--移动的档案馆"在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预展的时候,京沪两地的美术馆内经常可以听到的一句话,再次传到耳边:这玩意和老百姓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问者茫茫然,听者茫茫然。

  "卡塞尔文献展与威尼斯双年展、圣保罗双年展并称于世,被视作西方当代艺术的风向标"---这样的介绍,在中国的大众媒体上,见得多了,读了不禁点头,似乎有所得。仔细回味一番,其实还是一无所知。什么是"文献展"?什么是"双年展"?什么又是"西方当代艺术"呢?"移动的档案馆"如果在中国巡展一圈,可以预见,将收获一串类似的问号,和许多同样茫然的表情。这些问号和茫然的表情肯定会招来一些白眼---中国究竟还有懂得行情的人在;但如果时光倒流50年,回到文献展的起点,一个名叫阿诺特·波德的德国人之所以策划第一次文献展,他的意图不是要成为艺术潮流的风向标;他念念不忘的是要把艺术重新带回德国人的日常生活。他试图回答今天被中国艺术界所鄙弃的问题:

  什么是"西方当代艺术"?(这玩意)和老百姓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在战时,卡塞尔是纳粹德国的坦克生产基地(许多年后这里诞生了磁悬浮列车),1945年遭到了盟军空军毁灭性的打击。战争结束已经10年,卡塞尔的博物馆仍然是一片废墟。阿诺特·波德的展览在废墟之上进行。第一次文献展确立的主题是"20世纪的艺术",参展的不是有争议的新锐艺术,而是大师们被奉为经典的作品;他的标准不是"有争议的艺术",而是"对艺术的享受"。没有市民投诉文献展和艺术家打搅了他们平静的生活。1955年7月15日到9月18日,在近100天时间里,13.4万多人前来参观展出的670件艺术品。

  随后的50年中,文献展每5年举行一次,每次持续100天。重建废墟的1950年代过去了,继之以解构成风的1960年代,继之以嘈杂混沌的1970年代,继之以政治话题在1980年代的回归,直至1990年代和21世纪初的多元景观和争议四起。1972年,双年展的创始人博德退出了展览事务。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意味着文献展来到了自己的转折点:"什么是(西方)当代艺术",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文献展的口号从"百日博物馆"变成了"百日事件",变成了新锐的、先锋的、行动的艺术家的5年一次的狂欢;它不可遏制地脱离了"老百姓的生活"。

  为什么在重庆?

  四川美院坐落在重庆远郊,黄桷坪,在高耸的烟囱、密密麻麻陈旧的民房、路边摊和小饭店之间。黄桷坪在修路,水泥和渣土就堆在路中央。"棒棒"站在校门口揽活,他们拄着竹棒,注视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撅着屁股,艰难地驶过四川美院门前弯弯曲曲的街道。"卡塞尔文献展50年---移动的档案馆"下个月将在上海展出,但在中国的第一站却选在黄桷坪。这个问题让人费解。很多人都在问德国的策展人和罗中立这个问题。

  宾主相对一笑,答案惊人地一致:卡塞尔文献展30多年前与四川美院有过一段未遂的因缘。1972年,第五届卡塞尔文献展的策展人哈尔特·希曼曾经通过中国驻瑞士大使馆,希望能复制著名的---也许是中国最著名的群雕《收租院》到卡塞尔展出,复制费用由德国负责,展完后复制品则由中国处置。如果没有误读红色中国的样板雕塑,哈尔特·希曼的奇思妙想或者印证了卡塞尔的创始人阿诺特·波德的重要理念,展览要回答的,无非是两个问题:什么是艺术(随着西方中心主义的解体,策展人的眼光已经从西方转移到了神秘的红色东方)?(这玩意)和老百姓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1960年代由四川美院师生创作的《收租院》,曾经作为阶级斗争教育的成果在国内广泛展出,"文革"中又被树立为革命雕塑的样板工程。它有宏大的时代政治主题,技法写实,骨子里却饱涨革命浪漫主义的激情,宣扬的是阶级对立的残酷现实和斗争的必然性。"革命样板艺术"深入人心的程度,今天往往难以想象。在展览现场,很多人为被压迫阶级的悲惨命运留下凄恻之泪,旋即又为压迫阶级的凶残行径爆发出汹汹怒火。然而,来自联邦德国的策展人哈尔特·希曼,即使他完全了解这一切,他的尝试仍然显得过于大胆。将《收租院》从中国复制到德国展出的计划在运作中好像碰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卡塞尔与重庆黄桷坪在1972年的因缘,结局是不了了之。

  然而,正如川美美术馆馆长冯斌教授所说,历史的伏笔在当时是看不见的。2001年,冯斌策划的展览"重庆辣椒",曾经在卡塞尔展出---从黄桷坪到卡塞尔,这是中国当代艺术远赴西方当代艺术的朝圣之旅,又和中国艺术品市场一波高涨的行情不无关系---随着这波行情,哈尔特·希曼面前那堵看不见的墙,似乎倏然不见了。34年前以哈尔特·希曼的雄心和大手笔尚未能实现的一切,今时今日已经变得轻而易举。"重庆辣椒"赴卡塞尔展出5年之后,"移动的档案馆"从卡塞尔启程来到黄桷坪,让人感叹哈尔特·希曼昔年识货的巨眼,斗转星移,则给今天的策展人和观者留下会心一笑。

  为了见证这段因缘,冯斌特地打开了川美美术馆收藏《收租院》玻璃钢复制品的展厅大门。许多看完"移动的档案馆"的学生顺道又拐进了这间展厅。答案写在他们的脸上。什么是艺术?(这玩意)和百姓的生活有什么关系?1972年和21世纪,回答已经如此不同。 (来源:新民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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