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主人在谈旗下签约新人艺术家时，比较不适合吹嘘“买到就赚到”这类的话，因为新进艺术家毕竟还没有受到各方认可，也还没参与过拍卖，没有成交价。他比较适合跟你讲他跟这个艺术家签约的原因，用这些原因来打动你，毕竟一个好的画廊主人不会只相信钱的力量，他必须更相信艺术的力量，不然他专心到处搞投资就好了，何必开画廊？艺术品牵涉到品位跟感情，不同的画廊主人总有不同的心态。

所以，如果你走进一家认真的画廊，却完全不是为了欣赏艺术，而是流露出买股票的心态，应该会冒犯一些严肃的画廊主人。我认识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他的财务人员每次在审核这位老板投资的画廊时，都向画廊抱怨说：“为什么你们这么多库存？这个月营业额又没有达到标准。”画廊经理人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库存，画廊能够立足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有珍贵的大量存画，如果有一天仓库的画都销光了，画廊就没有立足的依据了。”画廊不会因为画卖光了而高兴。他们认为这些未来会增值的画，正是资产，卖一件就少了一件。

因此严肃的画廊主人，可能不喜欢被问道：“这画明年会不会涨？”“这幅画卖两万美金，明年会不会涨到三万呀？”他当然希望卖出的画会增值，会愈来愈受欢迎，可是画廊主人比较希望能跟客人谈的还是艺术话题。

如果电视台老板第一次跟我见面就说：“你的节目可以帮我带多少广告进来？”我大概不会跟他合作，我当然知道电视台找我做节目常常是为了收视率，但我不希望电视台只把我当成赚钱机器。不过这么直率的对白我还没遇过，大部分总会委婉地说：“我们很喜欢你的主持风格，希望有机会你可以在这里开个节目。”话都是这样讲的，各个行业的人都需要被尊重，包括画廊主人也一样。所以画廊主人也会倒过来观察客人，当他问你买画的原因，而你回答：“我朋友说买这个会赚。”他对你态度会有保留，因为他在认真地规划他旗下新人的未来，他有他逐步推广新人的节奏，而你却摆出一副只想从他的新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就跑的态度，他不太可能喜欢你这样的顾客的。

我也会观察画廊主人在推广旗下艺术家时，有没有很好的手腕。这跟娱乐圈是一样的。如果一家公司老是在做曲高和寡的节目，也许真的很有水平，却未必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曲高和寡的画廊可能会把一台非常前卫的艺术家用过的、引起争议的洗过动物尸体的洗衣机卖给你，下次又去做一个更有争议的展览，比如用榨果汁机装活鱼的展览。这个画廊主人可能是有很深的口袋，然而他对艺术的狂热，也可能会用你的钞票陪葬！

画家本人，是否具备想要出人头地的动力也很重要。所以，我会问这个画廊的主人：“他有参加国际展览的机会吗？”如果他回答的是：“他不在乎。他是艺术家，脾气大得很，谁都不要见，只画画而已。”这样的话，我可能会在心中打退堂鼓，因为我可不想买一位比较适合避世隐居，不愿意跟任何策展人或美术馆长见面的艺术家的作品。

陈冠宇如果跟画廊主人聊天，会问他，为什么签这个画家？比如说画廊这一档办的是印尼三十岁以下画家的展览，就可以聊聊，为什么是印尼？为什么是三十岁以下的画家？他如果说得出原因来，就比较能懂这画廊的路数。假设别人都在做韩国、日本的画展，他做印尼就很特别，可能有独到的见解。

【编辑：张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