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伯顿(孟菲斯小组)《超级灯》
伦敦今年的秋日来得突然。在九月底时,时常还是刺眼的烈日当空。多数路人仍以夏装应对,如往日一样匆忙得行走在大街上。但是转而进入十月,气温骤然下降,使得不少初来此地的人们面对衣柜手足无措。伦敦的植物们则从容得应对低温,改变颜色,配合并营造出秋天应有的精致和色彩。由于这里没有打扫落叶的习惯,数不胜数的金黄色的落叶很快铺满了伦敦的大街小路。于是黄色和红色成了这座城市秋季的主色调,只有人们熟悉的双层巴士、皇家邮政的邮筒、投币电话亭仍是鲜艳的红色,另外还有人们几乎都有佩戴着的鲜红的罂粟花。在每年的十一月,全英国的人们都会不约而同的佩戴上这种罂粟花,以表示对在历次战争中牺牲的英国军人们的缅怀。每到这个时候,罂粟花就会出现在全英国的各个角落,成为每个秋日的暖意。但在这个秋天,一场多彩的、疯狂的、令人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怪异的展览正在伦敦安逸的秋景下上演着,这就是伦敦V&A博物馆的“后现代(Postmodernism)”展览。
V&A博物馆全名为“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坐落在伦敦的South Kensington地区,与自然历史博物馆(Natural History Museum)和科技博物馆(Science Museum)相邻,成为伦敦大型博物馆最集中的地区。V&A是世界上收藏装饰艺术和设计作品的最大的博物馆,就像博物馆在其广告上的宣传语:“The world’s greatest museum of art and design”。这次的“后现代”展览同样偏重于设计艺术,这次的展览全名为“后现代:风格和颠覆,1970-1990(Postmodernism:Style and Subversion,1970-1990)” ,在时间顺序上承接了V&A之前的几个关于设计艺术的大型展览:“新艺术运动:1890-1914(Art Nouveau:1890-1914)”、“装饰艺术:1910-1939(Art Deco:1910-1939)”、“现代主义:设计一个新世界(Modernism:Designing a New World)”。展览的两位策展人Glenn Adamson是皇家美术学院(RCA)设计史课程的负责人,也是许多设计类杂志书籍的编辑和作者。另一位策展人Jane Pavitt是皇家美术学院设计史系的导师,也为V&A策划过许多设计相关的展览。
“后现代”或者“后现代主义”作为一个艺术运动或者艺术潮流,与艺术史上其他的艺术流派相比,无疑是最难界定和定义的。因为它刚刚发生过或者可以说还在进行着,没有经过所谓历史的沉淀和不同时代审美的检验,所以使得“后现代”充满着不确定性和未知性。其次,由于其发生在特殊的年代,现代主义深入人心;大众传媒飞速发展;使得这场运动或思潮变得格外的多样化和格外的颠覆,在新的科学技术和传播手段搭建的舞台上,后现代主义的先行者们有了更多的选择、更多的机会去实现他们的想法。展览选择了1970年到1990年这二十年作为诠释后现代的时间段,策展人认为许多后现代主义的重要艺术家、设计师都在1970年前后这一时间点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具有代表性的重要作品,比如:Robert Venturi、Denise Scott Brown、Ettore Sottsass等人。之所以在1990年终结是因为在此之“后现代”主义开始从欧洲、美国向全球的其他地区扩展并在当地发展,所以当下的新加坡、北京、迪拜比伦敦和米兰看上去更加的具有后现代风格。另一个原因是在1991年万维网(World Wide Web)正式开始应用,策展人认为后现代主义是一个“前数码时代现象”(Pre-digital phenomenon),很多的平面作品仍是由纸张、剪刀、胶水手工制作而成的。 策展人同时还告诉观众:第一,这个展览不是对后现代主义所做的艺术史或文学史的整理;第二,我们在展览中探讨的是“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而不是广义上的“后现代性”(Postmodernity),那只是是指一些国际化的设计策略;第三,你不会在展览中看到任何对于“后现代主义”的定义。策展人只是以他们的理解去挑选作品,表达自己对后现代的认识,而且后现代主义是渗透在艺术、生活甚至政治各个方面的一个运动,很难给予它一个准确、全面的定义,也没有这个必要。
初入“后现代主义”展览,你会觉得它与其他展览大不相同,昏暗的展厅里有各种颜色的灯光,多数是像霓虹灯一样的光源。你可能也会觉得十分吵闹,因为展览当中有许多的作品是以录像形式展示的。你也可能会觉得十分拥挤,因为展品摆放的十分密集,而且不同作品的形式和体量也各有不同,再加上许多观展的人们,不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些只是与其他我们熟悉了的展览相比较而获得的感受,吵闹、混乱、五颜六色,这些不也正是后现代主义盛行时期的状态吗?
展览一共占用了V&A的三个展厅,展示了各种媒介,各种形态的作品一共两百多件。跟展品的数量相比较,展厅的面积就不是很宽裕了。三个展厅也自然的把展览分成了三个大的部分,按年代顺序分为60-70年代、70-80年代、80-90年代。第一部分集中了60-70年代在探索后现代,反抗现代主义的设计师和艺术家,多数集中在建筑艺术领域。展览中大量展示了建筑设计的草稿和模型。其中Charles Jencks的“The Garagia Rotunda”,是设计师所设计的自己的房子,结合了Cape Cod当地的木质结构风格、Queen Anne古典主义、现代的网格结构等混合风格。策展人在展厅内以实物的尺寸重建了这个房子,放置于展厅中心的位置,既可以使观众全方位的观赏,也用房子对展厅的空间做了分割。第二个展厅展示了临近80年代,也就是策展人认为后现代主义最蓬勃发展扩散的时段,同时也被称为“设计师的十年”(Designer decade)。期间许多的设计师团体开始涌现,比如最知名的“孟菲斯”(Memphis),更多的设计也应用到产品上,服装、生活用品、家具等等。比如Alessandro Mendini设计的Proust chair和Michele De Lucchi设计的厨具等等,都有着鲜艳的颜色和夸张的造型。随着大众媒体的发展,各种娱乐行业也在此时快速发展,展览还展示了当时一些流行的乐队、歌手、表演者的服装以及当时的录像,例如“Devo、Klaus Nomi、Laurie Anderson、Talking Head”等。第三部分强调了“金钱”也就是资本的介入,对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必然少不了Andy Warhol和Jeff Koons的作品。商业化不可避免的融入到了90年代的后现代主义运动当中,知名的建筑设计品牌例如Alessi、Swid Powell都转向设计起了昂贵的银器和餐具。策展人认为后现代在它自身取得的成功上破碎了。最后策展人借用New Order的一首歌的歌词来向观众提出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像过去的我们一样?”,让观众思考后现代主义对每个人自身和生活的影响,我们仍生活在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下,我们也都是后现代主义运动的产物。
整体来看“后现代主义”展览对后现代时期错杂凌乱的历史以时间的顺序做了梳理,就如展览的标题——“风格和颠覆”,展览以后现代中各种不同风格的更替和变化展示出了后现代运动的全貌。
挑选作品方面,策展人在关注于设计艺术本身之外更是挑选了如Andry Warhol、Jeff koons、Ai Weiwei、Robert Rauschenberg等纯粹为艺术家身份的人的作品,为了让观众可以更全面的、更深层次的了解后现代主义的大范围的影响。在视觉效果上,整体展览的灯光照明效果都是类似于酒馆、俱乐部里的感觉,当然每件展品都会有射灯照明,每一部分的展览标题都是以各色的霓虹灯的形式出现的,其他的介绍文字也是以一个个灯箱的形式呈现,再伴以录像当中的歌声,使人会有置身于复古式的夜店、舞厅里的感觉,很符合后现代主义给人们的印象。各种形式的展品,大到等比例的房子,小到厨房用的计时器,对陈列方式和空间运用都是一大挑战。策展人灵活的运用了展厅空间的分割,尽量使得大量多的作品能在相对统一的节奏下放置。展览当中大量的运用了临时的展墙来对本来是长方形的空间进行分隔,并且尽量营造出“S”形状的观众动线,这样最大化的利用空间,也给观众明确的参观方向和指引。除了运用临时展墙对空间进行平面化的分割,展览还对展厅的高度充分应用。在展示80年代流行的歌手、乐队时,展览设计者搭建了很高的类似金属管道一样的结构,在上层展示歌手、乐队或舞者表演的视频录像,下层对应的展示他们所穿的服装或者道具,充分利用了展厅的层高,同时这种上下对应的展示方式也利于观众的参观。
“后现代——风格与颠覆,1970-1990”展示出了那个独特的、疯狂的、先锋的、充满激情的、充满创造力的年代,同时也表达了对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年代的纪念和缅怀,当时的设计师和艺术家以纯粹的目的掀起的这场变革艺术的风潮,更像当下艺术界一直在提倡的一种真诚的艺术运动,没有资本、政治权利的干涉。策展人可能把这个展览也作为一朵红色的罂粟花,在这个时节献出,来纪念缅怀那个只属于后现代的年代。
【编辑:冯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