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体验、宣泄、反思——李占洋的蜕变 2012-02-28 14:22:15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杜曦云 点击:
李占洋的艺术作品,从风格上看,基本以具象为主,虽然大量的具象作品呈现明显的手痕和中国民间雕塑气息,但少量作品中依然可以显露出扎实娴熟的学院造型能力。

2012年 《噩梦》  儿童书包与刀锋的并置,下面是迷惘无助的儿童

2012年 《噩梦》  儿童书包与刀锋的并置,下面是迷惘无助的儿童

 

李占洋的艺术作品,从风格上看,基本以具象为主,虽然大量的具象作品呈现明显的手痕和中国民间雕塑气息,但少量作品中依然可以显露出扎实娴熟的学院造型能力。从关注的角度看,他以塑造都市夜总会的狂欢景象而知名,但又有表现城乡结合部市井生活的系列作品、针对中国当代艺术生态的《收租院》、针对本土传统文化中“性奇观”的系列作品,以及针对“死亡”和“梦魇”的近作等。同时,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所引起的触动,也被他用雕塑的形态传达出来。

 

综观李占洋十几年来的雕塑作品,即使在系列化的作品中,他也不太追求风格的统一性。这一方面让他的“个人标签”从作品最外在的形态上难以辨识;但另一方面,又让人佩服他艺术素养的全面和对艺术语言的聪颖领悟、娴熟把握。他的作品,在具象雕塑语言方面有“百科辞典”之感,写实雕塑、欧洲中世纪雕塑、中国民间雕塑等手法,在他这里自如的随手拈来,并与绘画、装置等综合视觉方式轻松结合。

 

与题材固定、风格演变的古典艺术不同,也与学科自律、语言创造的现代主义艺术不同,当代艺术是以独立个体在“此时此地”的问题情境中的反应为主的。基于社会现实的“问题”才是语言背后更为本源性的本体,这是杜尚的“小便池”所启示的艺术与生活、艺术与现实的关系。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中,以风格、流派、语言为最终目的,是不得要领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占洋的“风格含糊、语言混乱”,对他的艺术表达而言,是一种解放和开启。

 

李占洋的作品中,透露出他对生活中的丰富层面的敏锐感受。这些作品所涉的层面之广,在看惯有固定关注领域的艺术家后,甚至感觉李占洋类似一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充满好奇心和新鲜感并喋喋不休的人。如果忘掉他是一个艺术家、忘掉对于艺术规范的固有成见,从这些作品中可以体现出:李占洋是一个热爱生命,注重体验的人,以致触动他的东西如此之多。同时,直觉体验到的东西让他感觉有超出成见、无以言表的“意义”,于是,他的视觉表达欲被点燃和催化。在他早期对自己的居家生活和社会百态的表达中,中国作为发展中大国所产生的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的“奇观”,在他的作品中也有所呈现。虽然他的视角不可能是包罗万象、广摄全局的,但他个人的观照和表达,其视角的丰富度和体验的敏锐度,已经令人印象深刻。这些日常“奇观”中当代中国人的生存境况和精神状态当然重要,但观照的范围和角度,以及带有诙谐、嘲讽等意味的手法,所透露出的平民心态,在追求经济增长但政治、文化有限松动的中国,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和真实性,这是更让人百感交集并各取所需的。

 

之后,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性欲”。他的另一特征在这批作品中更为明显的显露出来——他并不因当下的道德规范而自我掩饰,“无耻”而真实的袒露自己的欲望和性情。性欲是生命的重要本能和人性的重要成分,而对人性的肯定又是现代文明的最重要基石。正视人性,即正视自身,这在文化成分混杂、文化意识紊乱的中国,依然是很重要的。直觉经验是判断力的主体和根本,而在当下的中国文化领域中,充斥着谬误和谎言。从原欲和直觉入手,在真实袒露自我的过程中,才能进一步的认识自我。这时,反倒对自我的本能以及文化的性质有更清楚的体会和把握。在这个阶段,他很重视中国本土文化中涉及“性欲”的部分,面对压抑人性、“克己复礼”的传统文化典故和偷情、虐恋、强奸等非常态行为,他以个人化的方式进行重新发现、阐释和表达。在这个过程中,人性的自然生发与在现实境况中的复杂流变,以三维视觉的方式呈现,引出对现实、文化的直觉体悟。比如武松对潘金莲、唐僧对白骨精的热切性欲……,和这种性欲在具体的现实境况和文化语境中的行为体现。

 

之后,李占洋开始越来越多的涉及“死亡”。这与他对生存境遇的感受有关。在对生存境遇的敏感之下,被捕鼠器夹死的老鼠、雨天忽然跳进工作室来的蟾蜍……触发了他对于生命的卑微、现实的无常等的认识。自身的生存境遇、亲人的生老病死等,融汇成对生命与现实(生存环境、时光流淌)的关系的百感交集、难以言传的直觉体悟。因为这些作品涉及的是他对生命、欲望、死亡的综合体悟,而非具体的人和事,手法以象征、隐喻为主。作品的指向虽然因这些手法而含混多元,但整体情绪的悲痛、烦乱、无助、无奈……是直击人心的。而这些情绪,当代中国人都或多或少“共有、共享”。这时,产生这些情绪的政治、经济、文化境况,以及这些境况背后的原因,其实是可以进一步了解和反思的。

 

从被夹死的老鼠、腐烂的羔羊到病痛煎熬中的母亲、无助而被“狼视眈眈”的自己……再到被死神抓捕的女人体、被锁链捆缚的死魂灵、浊流翻涌的荒山……李占洋不断宣泄自己的现世情绪,并在感受、体验、表达的同时进行反思。之后,对刘胡兰的死和政治领袖的死的审视,显现出了他对现实境况的冷静思考和实证精神。这时,对于让他如此痛苦、烦乱、无助、无奈……的现实境况,不再做神秘化的解释,启动自己的独立反思意识,想对当下的现实境况进行理性剖析。而一旦有这种意识和动力,敏感于现场并且不甘于现状的人,想进一步了解现实,在信息化时代并不很困难。

 

从以往的作品看,李占洋以表达他的所看、所欲为主。因为他的敏感和不加掩饰的袒露,以及出色的艺术表达能力,一方面,他所看、所欲的对象的价值让他的作品有价值;另一方面,观看、欲望的背后,是很平民、草根的视角和诉求,从中可以看到中国平民的心理和文化构成——剧烈的时代变化中,普世价值与地方文化的混杂和纠结、肉身欲望的奔突与迷惘、生命意志的坚韧和隐忍……他越不掩饰,这些隐性因素就外化和体现的越充分,这是他作品更有价值的部分。从他的近作看,在经过对自身所处现实情境的直觉观察、体验和情绪宣泄之后,他把现实中的悲愁神秘化,并根据现世经验来想象不可知领域。但这一阶段很短暂,他迅速转向了对具体现实问题的关注和进一步反思,这时的关注和反思更为冷静,触及到了现实问题更为深层的原因。这一点,从他让马克思、列宁、斯大林、毛泽东低头沉思的雕塑中显露端倪。到他的近作《噩梦》,则聚焦于儿童受教育过程中的意识形态教化和灌输。这时,所关注的问题的内在要求,使他的视觉方式也由雕塑转化为装置。

 

对生活在当代的个体而言,此时此地的具体现实,才是最确实、真切的立足点,也是所遭遇的问题的根源。这时,实证而非玄想的面对问题,在不断靠近真相的过程中谋求解决,是积极的选择。纵观李占洋历年的创作,在经历了对现实的观察、体验和心理宣泄后,他越来越转向了对具体现实问题的理性反思,语言方式也随之发生了嬗变。随着冷静的反思和不断靠近真相,相伴的就是行动。而无论是观察、体验、宣泄还是反思,原动力是对自由、平等、安康的渴望。这,不止是他一个人独有的。
 

 


【编辑:陈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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