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的逻辑有些混乱，在中国艺术的传统观念当中，杰夫-昆斯就犹如在国内已经很有市场的苍井空。在观念上似乎永远无法苟同，但是现实的心理当中又有无限靠近的需求——中央美院邀请杰夫-昆斯，毫无疑问就是冲着他市场价格王的人气去的。你很容易推导出来一个通用现象：现今国人对钱和色都很敏感，唯独对艺术麻木。潘公凯院长本意是冲着比拼东西艺术修养或观念去的，最后却只抱住了杰夫-昆斯的那条商业大腿。美院讲座史上最火爆的现场之一，肯定和一个叫杰夫-昆斯的艺术家有关。他是美国波普当代派的传人，艺术风格上属于不折不扣的力排众议者。他可以无阻碍的将自己和老婆做爱的场景非常写实地做成彩色雕塑，放到公共视野的展览当中。我不知道艺术界有没有解读出此信息来：此君和公凯先生之间存在的对话可能性，也只是后者自己的一厢情愿。换句更直截了当的话，两人的气场完全不对，但是潘院长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那就怪不得我进行场外的阐释了：大概是担心老气的潘院长想沾一些杰夫-昆斯的活力，证明自己并非人老珠黄，就像具有被媒体鼓捣为“川美不老传奇”的罗中立院长再干它一届再说的位子情结。
杰夫-昆斯
所以，难怪潘公凯老院长3月21日的夜晚要跟这个在世最贵的艺术家讨论艺术和现实边界的问题，要谦卑的说自己是迂腐派的代表。在中国做体制内的艺术家当然要保守，做体制内的院长更需要保守——这大概就是潘院长自认“迂腐”的体面理由。显然潘院长是希望借杰夫-昆斯来展现自己开放的态度，但是遇到这样一个他认为可以拉开自己距离的人物，潘院长显然在气场上输掉了一大截——这事情在他这个位置上看，可以说成大事，也可以说成小事，潘院长自己势必应该会有掂量。事后他应该会无比悔恨自己要去主持这个讲座，因为这一晚有那么一段时间，潘院长精神格外的出离，他本来是主持人，却像听讲座的学生们面对杰夫•昆斯的时候，有太多的困惑，以至于只记住了杜尚，而忘了沃霍尔。显然他的地盘他没做好主——潘院长忘记了一个道理，艺术家杰夫•昆斯是来堂堂央美学术交流的，不是来当偶像崇拜的。平静示人的杰夫-昆斯一下子将潘院长精心准备并希望拿腔拿调的对话解构得一无是处，也提醒了重要的一点：杰夫•昆斯是以艺术作品为本位，并为自己做艺术家负责，而潘院长却以人为本位。前者鼓励青年艺术家只相信自己，甚至最好做成可识别的品牌，后者大概是鼓励学生们用力相信他人的成功——同样是做艺术的，这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是这样理解两个系统不同差异的，不知道准确不准确：杰夫-昆斯是市场外化表现的艺术，他就要在现实当中创造出一种带有艺术属性的“变体”，甚至有时候有意识的模糊掉这种差异，让你在虚实之间很难进入到他的艺术观念世界中。而潘院长显然代表了一种寄希望于传统创新的内在艺术，而在这个“后传统”艺术思维中，让人体会到一种静谧和“修为”的状态，让人感觉到艺术往里收的力量，相对更加融合、顺气，但也不希望被认为保守。本来这两个系统很难区分出来好与坏，哪个对哪个错，但是潘公凯的一席话却将自己早早归列到“迂腐”的行列，这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美院学生情何以堪啊？！讲座结束，杰夫•昆斯还是杰夫-昆斯，而潘院长可能就真的是“迂腐”的潘院长了。更应该让潘院长脸红的是，被认为商业上最成功的艺术家，来中国大谈“接纳”艺术，通俗的说，过去的好东西都能为自己所用，真的让我们这个口口声声宣称拥有文化“包容心”的国度作何感想？潘院长至于那么“亢奋”吗，至于那么忘记台词吗？
潘院长显然预先把自己规置在传统派里面，而他在这一夜也已经做好了要挑战世界最前卫艺术家的准备，以此可能要说明他骨子里是传统的人，是如何的看不起前卫艺术的理由。他甚至误以为东方的抒情完全可以融化怪诞风格观念，以此证明，他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扶手徐冰同志上阵。他大概只希望在徐冰的注视之下，自己用中国功夫徒手就能把杰夫•昆斯拿下。对美国人杰夫-昆斯而言，这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推广而已，当然想不到潘院长还另有一肚子的老谋深算，只不过无形中被自己识破了，而潘院长在这一夜变成微博上艺术领域表现过丑的老男人。是不是还可以反问一句：变态的学院教育体制，才能导致最高掌权者面对高度市场化的艺术家居然表现出“迂腐”和不知所措的谦卑。既然承认自己“迂腐”，为什么不能通过实际行动再推进美院的艺术教育改革，适应变化的形式。我觉得任何一位国内的艺术院校院长对不断推进艺术教育改革都责无旁贷，你也别说体制问题，你也别借口人际关系复杂，你也别太矫情自己的不易，在哪个位置就要谋哪个职。难道院长们都是表演科班出身？
本来是想谈自己艺术观念的杰夫•昆斯，却反倒衬托了重口味的潘院长，欲强加于前者现实头上的欲火。大概潘院长忘记了自己不久前是伪装得多么前卫了。在威尼斯双年展将国画的观念借助新媒体的方式表达完成作品，你怎么好意思在另一个艺术家面前说出自己是“迂腐”？！即便你自己“迂腐”，你又怎能扯上你主持的最高美术殿堂，那么多学子们并不都想跟着学你同样“迂腐”啊！我不知道潘院长搭错了哪根神经，以致让他如此的把持不住自己。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潘院长虽然表现得很“迂腐”，但行动上却是非常的精明，并没有聘请杰夫-昆斯做客座教授，可想而知他心存顾忌、留有一手。还需要说的是，通过杰夫•昆斯来中国做讲座，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国内的艺术院长是靠不住的。
新浪微博上，关于艺术界各方人士群起直播了一晚杰夫•昆斯的讲座，让我彻底的感受到了一个成功艺术家的吸引力。更重要的是，“接纳”一词将影响中国艺术界一段时间。原来人家是这样理解“接纳”的，这成了杰夫•昆斯的专用语，那么现阶段我们只剩下排斥了？
(作者系中国艺术新闻周刊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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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曹茂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