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琰的抽象油画正在广东美术馆展出。开幕那天，大腕云集。我看这王琰，应属70后，女性，瘦猛猛，忧郁中透着冷艳，也低调，甚至腼腆，开幕式致辞时只一味说感谢的话，好像奥斯卡领奖。后来还发现她吃饭时喜欢指间叼一支烟。

开幕式后，随大伙上去看画。很多人都看得挺认真。问一旁的朱万章先生：该怎么看？他也够谦虚的，反过来问我同样的问题。后来又来了个王嘉同志，解释了几句。他引用了一个抽象画家的说辞：其实看抽象绘画和看具象绘画，方法是一样的。后来想起毕加索。一次有人问毕加索：你说你的画好看，怎么看不懂？毕加索说，你听过鸟叫吗？听过。好听吗？好听。那你听懂它说什么了吗？这话听着解气，但毕加索的解释一点都不像大师，尤其不像抽象画大师。真正的抽象艺术大师，应该将抽象进行到底，只伸出一个拇指，便是作答，如此才叫禅得不能再禅。

抽象抽象，把象抽掉，目的是让人忽然寻找不着那缠人的日用人伦，从而一下子进入纯粹之精神境界，自由飞翔。这个目标当然非常伟大。所以，那个说看抽象画的方法就像看具象画一样的抽象画家，在真正的抽象艺术大师看来，如此解释，纯属找抽。不过，也怪不得他，连毕加索都要以鸟语作喻，足证真正抽象之不易。

精神境界，也有高低之分。不是说你让人进入精神世界就算完事了，你得把大伙领进崇高的精神境界，这才叫功德。让人自由飞翔，而非胡思乱想。其实，具象艺术的最高目的，也是如此。宋人格物致知，故宋画渊博精微，但在具象之上，传达出无与伦比的高贵与雍容，这才是宋人之所求。抽象和具象，都是筏子，帮助大伙到达道的彼岸，如此而已；抽象和具象本身绝不是目的。抽象、具象并无区别，木筏竹筏，皆渡具。

有人说抽象艺术就像音乐，只有旋律，没有内容，但音乐人人都懂，人人都喜欢。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抽象艺术也该是人人都懂都喜欢？这个说法和毕加索的“鸟话”一样，不能成立。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只见过一个乐队满世界巡回演出，没见过谁扛着一幅抽象画去沟通你我他的。

实际上，现实生活中，许多人见了抽象画，都害怕得要死，生怕作者说你看不懂，所以死活不敢表态；说出来了，还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害怕被他像毕加索那样奚落一番。其实，也许作者根本就不懂抽象艺术，就一通胡来而已。此时此刻，他从头到尾只在胸前竖着一个大拇指，那才叫利人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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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