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代化”的传统

当我们谈论“传统”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还在认为老掉牙的墨守陈规才是“传统”？还是以为“传统”理应被高高供起，不染尘俗？然而“传统”并非保守，当然也不遥远，它是一系列经由历史的淘选留传至今的规则、制度、观念，以及工艺、技术等文化附属。事实上，伴随着传承过程中的误差和取舍改良，“传统”永远是口味不纯正的。或许，这不失为我们调和“当代”与“传统”的通道。上世纪90年代，李小山在《中国画之我见》中开篇即说“中国画已经死亡”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后的十余年间“艺术死亡”论几经冷热，现在我们似乎已经能逐渐理解当时敏感的文化人对传统艺术即将当代化的预言。每一个时代解读前代经典都有其独特之处，同样，每一个时代创造文化也有其独特之处。本文将以近期两位熟稔传统的当代艺术家的个展为案例，从其中的新图式、新形式等“新传统”的美学价值来考察其市场价值，由此，进入收藏的路径。

案例一：申凡个展“山水9210”

4月15日至5月15日，香格纳画廊H空间举办申凡个展“山水9210”。申凡于上世纪80年代便活跃在上海画坛，此次展出的均为艺术家2011年至今创作的新作，但艺术家称“山水9210”的创作开始于2008年，当时艺术家为意大利Artissima博览会制作了一件霓虹装置作品：艺术家将三根股指曲线用霓虹灯材料再现，从左至右逐渐亮起，如同一只不见之手在描画线条，题为《山水——可阅读的》。线条的起伏形成了“山水”的意象，然而当我们得知这些线条的来历之后不免深想，作品中图像的创造者竟然不是艺术家本人，而是这个时代的经济数据，对于艺术家来说这正是一种“无我”的超然创作状态。艺术家的“自我”退出了艺术将具有俯察全局的境界，2011年艺术家开始收集中国近十九年最重要的“发展依据”：上证指数的曲线图。上海证交所1990年成立，于1992年开始引用指数模式。艺术家收集了自1992年起每日、每周、每月、每年的指数数据，作为“山水9210”系列中新山水的依据。由19件绘画组成的绘画装置；228件混凝土装置；和一组镜面不锈钢LED装置共同构成展览，以点、线、面的归纳手法将这些数据和曲线演绎得震撼人心。

我们常遗憾地忽略了“山水画”和“风景画”的区别，简而言之，风景画是一门对景写生，强调眼前所见的视觉性画种；而山水画实则是文雅之人，在书斋中将目识心记的山林默画在纸面上的绘画。一幅动人的山水画，可行、可游、可居令人能进入其中游离数日，相较于“风景”，“山水”是一种更主观和抽象的艺术。而艺术的形态从很多方面也与社会的意识形态相关，申凡在实践描绘“山水”的传统时却将这个现实物质世界图像。

案例二：邬一名个展“无关时间”

在申凡取形于传统并创造性地建立新样式的同时，香格纳画廊主空间邬一名个展“无关时间”同期举办。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邬一名便以其独创的水墨综合材料绘画形成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面貌。艺术家通过人物画创作表达其对都市人精神状态的认识，他们迷茫、失重、缺乏个性；随后，他创作了一批雕塑作品结合了其绘画中的某些形象特征，具有反诘文化经典的含义。距此次个展，艺术家上一次个展是在2006年，6年不做个展是邬一名艺术生涯中一次重要的停顿，“无关时间”呈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邬一名绘画。香格纳画廊为此打造了一个高规格的展厅，经特殊处理的采光均匀地弥漫在展厅内，舒适得如同清晨10点的阳光。和阳光一样清新的是邬一名的绘画，艺术家运用他熟悉的烘染、描画、表现技艺悉心经营了几株兰花、荷塘一角、一对戏水天鹅、空地上的小汽车和小树、霓虹灯光谱等等图像，我们难觅艺术家对社会或者历史的关注再现，他的艺术创作进入了更为个人化的阶段，有如文人茶余饭后将闲情寄托于各种雅玩的状态。邬一名的绘画走向了闲散的私人性，艺术家的绘画实践正是中国当代绘画发展中的一个切面。在厘清了错综的传统与现代关系之后，对于艺术家的社会职能和艺术目的的新认识让他们自觉专注于自我的存在意识，这些图像与艺术家有紧密关联，当然，它们仍关联绘画本身和社会现实。

“新传统”的收藏

由一级市场进入艺术品收藏的路径，首先是建立在对作品和艺术家的兴趣上，藏家了解艺术品甚至能形成自己的观点判断，收藏的过程将是满足和充满信心的；随后，旦凡有观点有趣味的人，都将具有其自身的收藏系统，建构和完善收藏系统，证实自己的趣味以使收藏具有影响力。收藏是对艺术的一种赞助，尽管当下艺术品投资已然成为一类热门投资类目，但当代艺术收藏更应是一个由学术和资本共同主导的长线投资。如果中国艺术品收藏市场规范稳健发展，收藏家兴趣将更为健康而深入专业，申凡和邬一名等艺术家的实践颇具前瞻性地宣告了传统美学的回归，被当代化的传统艺术创作成为时下创作新风，引人注目。

【编辑：宋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