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嵘与软现实主义 2012-10-25 08:57:17 来源:赵峥嵘新浪博客 作者:胡传吉 点击:
赵峥嵘是软现实主义的代表画家。以“无”观“有”、思考无与有的关联,是赵峥嵘画作最重要的能指。赵峥嵘的一些画作,其景其状其境,确实与“软现实主义”的意指相合。画家以黑白两种色调为主,一深一浅,一明一暗,从事物的两端,以最简明的色彩、以柔软模糊的姿态,进入坚硬的现实存在。

赵峥嵘 《简单生活》

赵峥嵘 《简单生活》

软现实主义的倡导者通过“不”,来反思艺术的“革命”逻辑、甚至是摆脱艺术的“革命”逻辑,我想,他们所推行的跨学科讨论与实践(跨艺术、文学、泛文艺等),必将对理解当代艺术之“革命”逻辑产生深刻影响。理论的阐述在中国艺术界远远谈不上强大有力,软现实主义远离说教式的粗暴逻辑,张扬文笔的力量、观念的重构,对填补艺术史学科的薄弱内涵,贡献不小。

赵峥嵘是软现实主义的代表画家。以“无”观“有”、思考无与有的关联,是赵峥嵘画作最重要的能指。赵峥嵘的一些画作,其景其状其境,确实与“软现实主义”的意指相合。画家以黑白两种色调为主,一深一浅,一明一暗,从事物的两端,以最简明的色彩、以柔软模糊的姿态,进入坚硬的现实存在。

赵峥嵘的画作,至少有双重视角,他预设了被寻找之境、寻找之境,以及有人之境与无人之境。以其《简单生活》系列画作为例,画作者用色稠密、浓黑,不强调光线、没有明朗的形象、隐去画笔的线条与锋气,按画作者自己的说法,“我不写实,不抽象,也不当代”,“回到我的艺术创作上,我认为别人可能会简单的认为我的画是跟山水画有关系的,但我认为我的这些是伪山水,只在形式上与山水有一定的语言关系。我觉得我们软现实主义的基础就是中国的文化”,与其说是《简单生活》是“伪山水”,倒不如说作者借用了山水画的意象表达方式,转疏朗淡雅为阴郁浓密,以迂回层叠代替直接,又以复杂见简单、纯粹。喜用黑色的画家并不少见,像意大利的卡拉华日,就喜用黑、焦褐,以营制阴暗的氛围。赵峥嵘有自己的独特处,他用的是近似中国山水画的笔墨,但其材料及运笔手法皆有所不同,其意指更与中国山水画之意境大相迳庭。《简单生活》系列画作,给人以大的想象空间,你可以想象有眼睛隐在那浓浓的黑色后面,小心地察看画外观看他/她之人的神色,画中、画外,都需互相猜度,并假装互不关心;你可以认为那浓黑深处,根本没有眼睛,只有山的形、水的形、黑的意所组成的混沌,观看者须找出开天之口,找到混沌形体的山水耳目、天柱地维,画面是静态的,但画后面的心思却动荡而紧张;甚至你可以想象,当宇宙只剩下黑色的云团时,天在哪里、地在哪里、人在哪里,四周黑压压但空无一物,画作给人梦魇般的压抑。形体被最大程度地隐去,画作表达了一种神形合一、没有界限、没有明暗高低的含糊状态——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但你又能从中想象出奇异的透明感。《简单生活》有现代性寓意,人类寻找简单生活的动作永不会休止,只是,等待你我的可能就是一团黑气、瘴气,甚至,我们已身处黑气、瘴气之中,简单生活的定义会随时被迫更改,失去的可能性远远大过得到的可能性,简单生活,在这样的时候,“进化”成现代人的终生困境。赵峥嵘的《简单生活》系列画作,泼墨刚烈大胆,看法宽广深远,下笔激烈,有内敛式的爆发。画中人事,铺设了看不见、摸不着、求而不得的感觉,其指向是“无”,是“没有了”,是对大绝境的探查。无论是文笔还是画笔,表现“有”是容易的,但要去表现“无”是困难的。看上去,当代艺术什么都“有”了,要怎样才能看到“无”呢?

大家都熟悉如下佛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亦作“佛性本清净”),何处惹尘埃”——五祖不传衣钵给看到“有”的神秀,而传给看到“无”的慧能,为什么呢?“有”是有限的,“无”则是无限的,你所“有”的是短暂的,而你所面对的“无”,则是永恒至大的。你说是“无”的境界更大,还是“有”的境界更大?以“无”的视角进入世道人心,你也许会发现,任何姿态,都有反思之处,任何事物,都有其自然而然、合理合法之道。惠子常与庄子论辩,有一次谈论大树的有用与无用,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塗,匠之不顾。今子之言,大而不用,众所同去也。』庄子举了狸狌、敖者、机辟等例子,拐弯抹角地转到“无用”这一问题上来:『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由此,我想到,不伤害他人、无益于他人,不受人侵犯,是不是也是一种可接受的独立自在。艺术之追求“有用”固然无可厚非,但这种追求如果是惟一的、绝对排它的,是不是也是有害的。世间万物各有不同,有无才有生,有生方有死,有福就有祸。古希腊人为什么能在自然美之外想象并创造出理想美?我想是因为,他们的眼睛并非只盯着着地上的“有”,他们更看到地上的“无”,当从“无”的视野回到“有”的视界,他们就能在人间创造出更高的美。温克尔曼所说的没错,古希腊艺术确实有“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放下薄古厚今的成见与轻佻,我们一定能从中得到启示:艺术体察“无用”之深意、探究“无”之原始意味,才有可能收敛欲望剑戟之杀气野心,回归自在之天真、自我之本心。

软现实主义以隐晦的艺术方式,提出相关的问题,思考“无用”、“不能”的价值:假如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会怎么样;假如我们“不能”,我们还“能”怎么样;假如“无”了,你我那“有”之世俗心、“要”之功利意尚能如何……类似这样的追问与自审,比任何激烈的批判都来得深刻。软现实主义温和得来,又相当有力度,他们所发出的,有勇气又有见识的追问,必为我们增添与天地通气、与空旷对话的可能性。

赵峥嵘语,见《软现实主义》第一辑,page23.

赵峥嵘语,见《软现实主义》第一辑,page24.

见《南华真经口义》之《逍遥游》篇,(宋)林希逸译注,陈红映校点,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

 

 

 

 


【编辑:于睿婷】

表态
0
0
支持
反对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