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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家庭
说到德国大家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突然想起我在这里写过的叶永青。
叶氏总将一笔简单的铅笔笔触放大,画成大画。极慢地勾勒一个极简的东西。结果,是将凡物神圣化,将快速变成超慢。
在这个浮躁并且刺激阈值高涨的时代,他让我们停下来,欣赏日常。
里希特师傅最知名的“摄影绘画”,也有同样的效果。只不过,稍稍多了些迷离———叶让人欣赏细小的清晰,而他还让人欣赏生活的暧昧。
摄影绘画,简单说,是画照片。里希特贪爱报刊上的照片效果,尤其是黑白影像。他画照片时,将照片的影像性夸大,比照片更像摄影:对焦更加恍惚,有更加明显的“光晕”(这也是本雅明关于照片的关键概念)。
摄影,技术上清晰容易,有意味的失焦与晕感更难。但里希特可以用油画颜料去虚构照片的这个特性啊。他的画是从1960年代开始的,直到1990年代,Lomo相机风行一时,以上两点才容易做到。当然,他里面也隐藏着高度的清晰,并有摄影材料难以达到的“固化”感。
总之,他打破了摄影与绘画的敌视,颜料特性与大幅画面———这种古典经典的方式———让摄影获得了尊重。
就是说,他将摄影快餐化浏览变成经典式慢速欣赏。意义是双方面的:他在某种程度上捞救了摄影;同时,绘画依然棋高一着,他又挽救了绘画。
摄影史上,摄影曾自感卑微,有过一个画意摄影的时期,但反而失去了自信。现在,他让已不自信的绘画有了个影像绘画的时代,但结果是收获自信。原因可能在于,绘画在技术上与表达上更为宽广与自由吧。
因为这些绘画大获成功,里希特被看做是架上绘画的拯救者。试问那个中国画家没有对着一张照片画过?因此他还被称为是中国当代艺术的集体导师。他是活着的最贵的艺术家之一。效仿会有回报的。
简介一下:格哈德·里希特,1932年生于德累斯顿。家庭卷入二战是自然的。战后,他成了东德人。由于对斯大林式的美术教育不太感冒,1961年,柏林墙还没建好时,他设法跑到了西德。从此再也没见自己的父母。
在西德,他很快就参与了激浪艺术与波普艺术浪潮。但他个性没那么强烈,因此他并没有与绘画方式作对。他搞装置、行为、雕塑,也搞各种绘画,抽象的写实的肖像的风景的。他就像当代艺术界的缩微全景公园,内在如果有什么一致性的话,可能就是一种历史感,将日常生活经典成历史。当然,大众更为热爱他的摄影绘画作品。
1963年,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过来的他,提出了“资本主义现实主义”。他关注普通生活画面的同时,也偶尔将重大新闻历史化。有两件重要的力作:
1965年,他画了他的《鲁迪叔叔》,那是他死于二战的亲叔叔。专家认为,这幅作品表达了阿伦特提出的“邪恶的平庸”。正是一种机械执行上级命令的意识,让德国的普通人成了无意识的罪犯———我们是否也可以这样形容中国战场上那些杀人如麻却又没有忏悔意识的日本人呢?
1970年代,德国活跃着极左恐怖组织“红军旅”。西德政府也对他们进行了凶狠地打击,1977年,其两位领袖在监禁中自杀。葬礼于1977年10月18日举行,里希特以此为题画了15幅画,以刑事照片与新闻照片为蓝本,描绘了死亡景象。他认为该事件显示出一种极端的丑陋和荒谬。他们不是特定的左派或右派意识形态的牺牲品,而是意识形态本身的牺牲品。他对“意识形态”这个二十世纪大怪物有高度的警惕。
现在,德国表面上统一了,消除了意识形态对立。里希特也成为全德国的国宝。关于他,不是这样的短文可以说清的。摄影绘画只是他的一方面。《纽约客》就评述过:“给里希特的创作定位的难度比在山洞找到萨达姆要难多了”,他“在艺术上的迁徙速度比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还快!”也许,我只能在此提供一个值得您注意的名字而已。
(作者为知名摄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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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