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海:创作是自我疗伤的手段
张林海 作品
河北涉县王金庄,由于山村的风景非常入画,因此喜欢画画的人常常来到这里写生,而这里正是张林海儿时生活过的地方。幼年的病痛和生活环境的贫瘠让张林海义无反顾地从大山中出走,而离开后才发现那里对自己似乎有着延续一生的影响,但回去已不可能。这种无奈和困惑时常纠缠着他,只有画画才是自疗的手段。张林海经常称自己是一个“不爱交际也不爱跑动的老宅男”,除了在画布上抹几下似乎生活中的其他都与自己无关。
记者:贫瘠的山村和石墙长期以来在您的画面中占据了主要内容,这无疑与您在太行山脚下的成长经历有关。当时,您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艰苦的生活环境,而那时的生活记忆却又成为一直持续至今的绘画内容,此后在城市的生活经历对您的创作有哪些影响?
张林海: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同样也无法选择童年的生存环境,但这却有意无意地决定了你一生的命运。
另外,环境的恶劣与孩童的欢乐与否关系并不大,感触是成年以后的事。今天想在画布上说些什么的时候,童年的际遇首先会占满你的空间,挥之不去。
记者:您在天津美院时期学习的是版画,但创作上更多还是以油画为主,版画的学习经历在油画的创作上有怎样的体现?
张林海:当年学习版画有两个原因,首先认为自己的色彩感不好,报考油画压力大;另一个原因是认识徐冰、董健生两位老师,觉得他们版画中家乡的山村更为真实。而毕业后创作油画,实际是为了圆一个梦:我认为在布上涂抹更直接。版画出身创作油画,似乎没有框架的约束。
记者:您的作品多以超现实画面来呈现,“光头”小孩是您画面中出现最多的人物,有的在独自飞翔跳跃,有的在画面中形成了自己的王国,而这些孩子中也许都有您自己的影子,童年的经历在您的成长中似乎有着挥之不去的影响。
张林海:这种创作形成的原因不是单方面的,童年的经历影响很大,但成年的阴影也渗在了里面。
记者:您去年最新的“沙盘”系列作品有了不少变化,场景从之前空旷的山野变成了被围墙包围的环境,画面中也多了一些具有中国传统特征的家具,画面中多是人与动物,或只有动物,整体上青色与红色的点缀具有象征意味,如此大的变化是如何产生的?
张林海:这批新作品从2011年开始创作。此前一直创作的画面语言犹如一句时常被提及的话,反复说会很烦,因此就想换个口气讲故事,没有过多的考虑,如同一个人永远也不会成为另外一个人一样。
记者:回顾您的艺术经历,您遇到了生活和时代的太多变迁,但在创作上却一直生活在自己构建的精神和视觉世界中,当初从走进大山,后来又走出来,现在是否能算做是一个重新走回大山的状态?
张林海:这几十年我们生活的确实很热闹,我也脱不了俗,但最终影响我创作状态的似乎还是性格。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善交际也不爱跑动的老宅男,能干的事就是在画布上抹几下,别的都与我无关。满足与否已不重要,重要是我还能继续做下去。当年逃离那个山村是为了生存,这其中也有身体的原因,可今天再想“回去”已不可能,因自己已蜕变得不伦不类。无奈和困惑时常在纠缠,今天的画画成了既是谋生也是自疗的手段。
评论
有个孩子叫林海
对于一个婴儿,大山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存在,是符号,是象征。婴儿不知道什么是山。张林海就是在那时被山里的一个小学老师从大上海带进太行山的,他没有向往、没有呼唤,只有哭喊。在这里,我不愿提及林海的童年、少年以及伴随他一生的病痛,因为那是苦难。有人说,苦难是人生巨大的财富,但像林海的这种“财富”世上谁会像寻找大山那样主动去向它走去?
有人说,张林海的画面呈现的是一种孤僻和荒凉。我认为,他笔下的光头孩子在天空与山村之间来去飞翔,像小鹰般自由自在,那是他的向往,也是寻找。尽管眼神单纯而又略带一丝惊恐,但在那归去来兮中,那个孩子长长的影子像一条彩带在天上飘着,于是,天空辽远、风卷云舒、绿水流清、山花四野。
张林海的血管里流淌的是大上海的血液;林海的成长骨骼是太行山的脊梁。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说:“美的第一个孩子是艺术,第二个孩子是宗教。”我说,林海的艺术第一个孩子是孩子,第二个孩子也是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圣婴”,他在关爱这个孩子的全部是宗教。因此,在他童年至今的每一张草稿、素描乃至完成的油画里,还有个孩子叫林海。
而这个孩子不属于城市,甚至不属于人类。偶尔,他画面中的那个孩子,在路经城市的天空时,留下他好奇的一瞥——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也有一群孩子。每当我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时,想象着那个从远古走来的智者,那个不说人的缺点只说人类缺陷的智者的眼睛。像他的为人作画,始终保持一个道德的准则。常常与张林海长聊,他的人生理想听起来仍是个孩子:“我走进大山,走出大山,最终再走回大山。在这几十年的行程中,我只能用绘画这根拐杖寻找进山的路。”
冯峰(作者系当代著名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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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