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迪的作品
诗迪是个艺术家,她的作品唯美,清新。自2004年在中法两国文化年中,从法国巴黎艺术中心开个人画展,她先后巡回上海美术馆,中国美术馆,沈阳鲁迅美术馆等。2005年6月,诗迪的个展在上海美术博物馆展出时,她认识了来参观她画展的流行病学专家何纳。
何纳是复旦大学流行病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毕业于原上海医科大学获医学学士和流行病学硕士学位,后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攻读博士学位,获流行病学博士学位、最优毕业生奖和美国国家公共卫生协会(The Delta Omega)终身会员荣誉。已在国内外学术期刊上发表50余篇艾滋病研究论著。常年在艾滋病一线调研。
何纳在诗迪的画作前寻找到了久违的安宁。诗迪向何纳询问有关流行病学的一些前沿信息。两个原本学术背景完全不相同的人,因为对生命的悲悯情怀而成为好友。
“世间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病痛?”诗迪向何纳发问。何纳也同样有疑问,即便是他是这个学科的专家:“人生本来就是美好的,为什么人要忍受那么多病痛的折磨?”
在认识何纳之前,诗迪对细胞生命已经开始关注。2003年,非典肆掠之时,诗迪正处于长时间的失语。从小她对病毒,流行病及防疫等有了很强的好奇心。此前,她有几位研究细胞生物学的朋友,也常常参与讨论与他们探讨细胞生命的种种。她渐渐地开始关注这个科学领域的研究进展。
她不再仅仅是从病理学切入,“经常会讨论各种病例、各种癌症、各种全世界的危机的到来。”
与何纳熟悉之后,何纳说,你应该来艾滋病一线去看看,于是,在她的生活中,多了一份志愿工作——那就是去艾滋病病区,探访艾滋病人,让更多的艾滋病人走出来,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同时鼓励他们走出封闭,为预防艾滋病作宣传。
随着防艾的朋友深入艾滋病“一线”。在云南,在上海,她接触了很多艾滋病患者。常常有朋友问她,作为艺术家,作为一个专门呈现美好,清新,快乐画面的画家,你能为这些人做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呢?她也常常扪心自问。但是她并不认同自己是用艺术家的身份去做事。“艺术家三个字太广泛了,我只代表我自己。我不能用‘艺术家’这三个字来概括。”她将她的画作邮票集带给病友,让他们在那片澄明,亮丽的色彩中寻找生命的新的希望。她要以她的作品为载体,诉说一种宝石一般珍贵的良知。
在诗迪的探访途中,见证了很多艾滋病患者的生活,也益发体会到了预防艾滋病的重要性。与艾滋病患者的接触中,她也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生命的震撼。
以下,是诗迪探访艾滋病归来后的手记,现摘录部分如下:
笔记之一:
2011年,我和何纳以及他的同事走进大山。
那大山很深很远,山重水复。
那大山云遮雾挡,恍然如梦。
那大山的竹林里,有座极为简陋的竹屋,孤零零地住着一个女人。她被族人驱逐出村子,因为她和她的丈夫都是艾滋病患者。后来,她丈夫死了,撇下她,独自一人守着沉寂的大山。
她渴望出去打工,但没人敢接纳。她渴望和人交流,但人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她。她靠吃野菜为生。她靠竹枝枯叶生火取暖。医疗队曾经翻山越岭找到她,希望她能站出来,面对社会,参与医疗队的宣传工作。她拒绝。她无法面对世人拒之千里的鄙夷蔑视的目光。
见到她,对她说,我是艺术家,我是来画画的。
她问,“你能给我画一张吗?”
我跟她说,你不需要画,等到以后有一天心情好的时候,拍张照片,会更漂亮。真的,照相比画像更好看。
“那你画什么呢?”她盯住我手中的邮集。
我打开我的邮票集,说:“你看,我画的是宇宙里另外一个地球上的人们。”接着,我说我们宇宙太大了,人类太渺小,国外到处打仗,到处污染,人会生很多病。而在那个另外的地球,没有战争,没有污染,没有任何人会瞧不起你得的这种病。你的这种病以后一定能治好,只是我们现在暂时还没有找到一次性治好的药。所以你要有信心,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接过我的邮票集,一张张看,一张张问我画的是什么?我一张张的解释。当她翻到橘黄的系列时,抬起脸认真对我说,“我喜欢这张。”
我问她喜欢的原因。
她说,“我不好意思跟你讲。你先讲,你讲了我再讲。”
我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对她说,你是不是在里面看到了阳光,看到了一个很火热的一团火?这团火,让你感到很温暖。
她灰暗的脸透出了些许的灿烂,说,“啊,是啊!”
当时天下着毛毛雨,我情不自禁把手给她,可她不敢拉我的手。看着她的畏缩,我很感动。她是怕她的病会传染给我!一个被族人遗弃在深山的女人,却珍藏着如此淳朴的善良,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被感动了,我说,没事,这病不会握个手就传染的,说着,我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手是暖和的。
她的手是冰凉的,真的很冰凉。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说,你看着你喜欢的这张画,你想象你进去了,到了另外一个生活的地方,那个地方阳光明媚,那里的人们都很高兴,欢歌笑语,没有任何人来说你,也没有任何人看不起你,排斥你。我说,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你要想象,那就是你想象中的生活。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笑了,舒展的脸庞斟满了阳光。
她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微笑地指着邮集中的蓝色作品问她:“你能想象这蓝是什么吗?”
她说,像大海,我真想跳进去,我想好好把身上所有的病都洗干净。
我说,你现在就开始跳,再闭上眼睛,我搀着你,我们一二三,一起跳进去。她就“哗”地跳进去……浑身轻轻颤抖……开始时呼吸非常急促,然后慢慢舒缓下来……
我说,你现在没病了。
她说,“我没病了,我没病了!”
我一一为她讲述邮集中的十二张作品。
她说,你送我这个吧。
我说,可以,这是邮票,你可以把我的邮票寄给最亲近的病友(艾滋病是有群体的),告诉他们,不要绝望,要和疾病斗争。
最后,她问:你为什么千里迢迢地来看我?
我说,我千里迢迢来看你,希望你能为更多的人做贡献,帮助更多的人。
她困惑:“我能做什么?”
我说,你当然能做,你可以去做宣传,你可以去讲怎么预防艾滋病。只要有一个人因为听了你的宣传,从而避免了艾滋病的传染,那就是你的功劳、你的成就,就是你的成功、伟大的地方,你将得到巨大的幸福感。
我这样讲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生命气息从她的身上,从她的眼睛,从她逐渐快乐的表情中,汹涌出来。
她说,那好,我想,但是你们要教我。
一个全新的她诞生了!
站在边上的人,望着她,忍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淌……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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