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尽其用
在父亲去世后我做了另外的一件作品《物尽其用》，这里边找不到任何的关于新媒体的东西，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我一直对这些东西以视而不见的方式与他们共存，但父亲去世的巨大变化让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而我母亲遭受的打击远远的加重于全家，她已经崩溃了，不跟任何人说话，不看电视、不读书、不看报、不听广播，只是哭。把家里很多包装好的东西拿出来铺得满屋子都是，没有下脚的地方。我和我姐姐把她请到南方，希望她摆脱痛苦的环境，并扔掉了很多的东西，她回来后我们以为她会很高兴，结果我妈大发雷霆。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但是此前我并不理解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孝顺，所以在那个时候孝顺应该是顺着为孝，我不能让我妈妈按照我的方式来生活，用我的观念影响她。应该顺着她，用她的观念想问题，母亲一直跟我讲物尽其用的道理，告诉我如何不浪费。我跟她把同样的东西放在一起合并同类项，没准儿有一天有机会展示你的生活和不舍得扔的这些“破烂”，我妈当时也不同意，她说收拾没问题，去展示不行，因为一展示后你的朋友都会知道你妈这么乱，对你有非常不好的影响，但我用同样的方法告诉她做了我就会出名。她说：“那行，只要对你好，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怎么看你很重要。”所以我们就开始做了。在做的过程中，我觉得她已经开始改变了我，而并非我改变她。在交流过程中我觉得母亲给了我一个新的机会，就是让我跟她重新学，所以我们就有了2005年在798东京画廊的第一次展出，在做这个之前大家可能对都没有理解，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东西。所以收拾和布展的时间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母亲每天都在那儿，在收拾的过程中好多人去跟她交谈，聊聊鞋的事，肥皂的事，所以整个收拾的过程就是一个交流的过程。展出的时候来了特别多的人，好多普通人愿意在那儿跟我妈妈交谈，而我妈通过展览变了一个人。因为大家用的东西有很多很相近，比如使用过同样的肥皂，床，衣服等，所以虽然是私人化的物品，但是当看到那个时代的东西的时就会有很强的公共性。展览之后我妈说她获得了人生的新的价值。
对于我来讲，我要呈现的是三重关系：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我和我母亲之间的母子关系，从母子演变成为作品的共同合作者的关系，又有一个我母亲从普通人到艺术家的身份的关系，第二是私人和公众的关系。从非常私人化的家庭到在展览的公共性空间与公众产生关系，也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新的关系交流。还有就是人和物之间的关系，是人和具体的物之间的记忆、情感的依托和集体记忆。第三层关系是物和物之间的关系，某些东西摆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物质发生的变迁，同时还有普通家庭物质化的小历史，通过放在一起的东西可以看到一个小物质的发展史，这跟博物馆不太一样，因为博物馆存放的都是精品，具有非常强的代表性。我又让我母亲写了关于里边东西的一些故事，比如当时如何洗衣服，像肥皂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存，很多生活被我妈妈一段段记录下来。巫鸿教授那本书《物尽其用》就引用了我母亲写的三万字在里边，它体现了一代人的哲学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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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谈玉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