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废话与艺术
一个超现实主义艺术家、一个观念艺术家,或干脆说任何艺术家,当他向观者解释其作品的“主题”时,最容易暴露了其作品的缺陷所在——这在我读两个月前一本欧洲艺术杂志对拜伦的访谈后想到。
这篇访谈中的提问者像极了小学语文课老师,他一直在要求拜伦为其作品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来,回答者却也很听话地说道:“过去20年里,在我作品中,毁损与溃败一直引人注目。我对人类生命过程的基本观念是,在控制我们的混沌的力量之后,人自身亦拥有一种永恒的反力。我所创造的隐喻并不是干脆的呈现,它更是一种反抗,暗示着人类与混沌之力量与现实秩序间默然却残酷的斗争。”
那么,他的回答一点也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甚至令他的作品也猛然似乎枯燥呆板了许多。原先那种精妙的神秘主义、乱伦式的混乱逻辑、在暗中发笑的病态表情等等不明确的构成全部明确起来,而这种不明确,我想,却正是其美学的根本。在再没有人谈论艺术与酒神之间关系的时候,假如杜尚站出来向人们解释那台小便器的文化价值,这怎可令人忍受?我更愿意相信,那些令其作品意义明确起来的解释——就算是艺术家自己说的,亦全部是连他本人也拿不准的废话而已。
艺术首先是,或极端地说,惟一是美学。而意义既不是美学的灵魂,也不是美学的投影,它更像是美学不见也罢的远房亲戚。相信会有很多人不喜欢这种论调,特别是那些设计国旗或纸币的人民艺术家——但我确信,这是对待艺术最为深情的一种审美向度;同时也找到了你可以喜欢作品本身却完全可以对作者予其作品的形而上诠释投以轻蔑的原因。
果然,等到那篇访谈的最后,拜伦已几乎无措于对方对“中心思想”的一再追问,并不禁恼怒起来——当问题变成“究竟你作品里的那些病态和死亡气息所从何来”时,答案也就被硬邦邦地掷出来:“当你每天早上起床后走到街上或翻开报纸,你从中感到的‘病态和死亡气息’要比我照片里那些多得多!”
好吧。
但人们到底为什么偏要认为了解一位艺术家的世界观对欣赏他的作品有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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