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国诚(文化评论家)
为什么女性一定要娇艳欲滴、千姿百媚以供男性愉快的观赏?为什么「男看女」总是大唿小叫而「女观男」却要偷偷摸摸?为什么女性的「形象与体态」(image & figure)非要装置成男性欢愉视角下的情欲猎物?为什么女性内在的秘密、隐痛、疾病与死亡,始终进入不了人类的视野?为什么同样是人类的女性只能「假可爱」却不宜「真难看」?
女人非要让男人看得舒服?
女性身体,一直是人类艺术史千年不废的材料,是文艺创作和艺术审美不朽的主题。但即使女性身体始终是艺术创作和观视的对象,但并不表示女性的身体─女性的欲望、健康、成长、社会遭遇、异性侵害、生老病死等等─受到应有的重视。女性身体实际上是艺术、商品、政治和男性欢愉的「异化体」,是男性自我价值发烧与膨胀的媒介物。20世纪中期以来,随着女性主义的高涨,女性解放最终被归结于身体解放,于是,解构「男性观视伦理」乃成为当代女性主义艺术实践的核心使命。
2005年,一个以「内心狂喊:当代艺术中女性健康的视觉化」(Inside Out Loud: Visualizing Women’s Health in Contemporary Art)的展览,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市的华盛顿大学展出。以「性别表演」(gender performance)和「女性噩运」(femme fatale)为主旨,已故的美国女性主义行动艺术家,当代身体艺术杰出的贡献者汉娜.威尔克(Hannah Wilke, 1940-1993),再度引起人们的重视,特别是汉娜.威尔克晚年以摄影镜头忠实记录母亲和自己遭受癌症侵蚀而腐朽的身体,至今仍令人惊愕与同情。
汉娜.威尔克和另一位英国艺术家乔.史班斯(Jo Spence, 1934-1992)并列为20世纪中期两位知名的女性主义摄影家,两人的表现形式虽不相同,但艺术理念相当一致。「女性主义摄影」(The Feminist Photography)并不是指一般由女性专业人士所从事的摄影活动和作品,而是一种以「女性视角」为基点,以极端个人化、反主流化和现实介入性的态度,以女性自己的肢体、欲望、想像和情感出发,来审视和评价自身与外在世界关係的艺术活动。女性摄影是一种女性「自我再现」(self-representation)的行动艺术,她们质疑「女性只有赤身露体才能进入展览室和博物馆」的律则,反对女性必须让男人「看起来很舒服才能成为『艺术品』」的偏见。强调摄影的生命不是「按下快门」的男人(摄影师),而是镜头下表演的女人(被摄影者)。「女性主义摄影」的基本思想是,女性一直是男性欲望之「暴力再现」(violent representation)的产物,女性必须重新定义,并且是自我定义,而这个定义权,在歷史上始终操纵在男性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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