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不好,改行只画风景画
回是回来了,但去的时候费用是中华民国出的,回来时却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1950年,北京大雅宝胡同中央美术学院宿舍,回国等待分配工作的吴冠中巧遇老同学董希文(油画《开国大典》作者)。
董希文借走他在巴黎的几幅作品,向中央美院举荐他。得知此事,他马上问董:“徐悲鸿怎能容我的观点与作风?”
“老实告诉你,徐先生有政治地位,没有政治质量,今天是党掌握方针和政策,不再是个人当权独揽。”董希文宽慰他说。
中央美院校长是徐悲鸿,吴冠中的母校是杭州艺专(后改名中国美院),林风眠艺术实践的王国。徐、林艺术观点势若水火,所以旧时“两校的教师也好,同学也好,互相不屑,门户之见很深”。
“徐先生在1949年以后,属于我党团结对象。”上海梅龙镇,华东师大艺术系老教授汪志杰嗓门沙哑。
1950年代初,汪是中央美院西洋绘画班高材生,徐、吴二师都曾教过他。
他说:“那时候,‘央美’的领导班子主要是从华北联合大学(中共领导下的干部学校,中国人民大学前身)、延安过来的革命干部。全校师生都要进行大规模革命思想改造。
“‘央美’崇尚苏联绘画。苏联画家马克西诺夫曾来任教,成立研究班,地位很高,超过了董希文等教授。徐先生对美术界参与革命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艺术本身,但他的实权一步步被架空。他来学校教课,人事处干部说,‘徐先生,您辛苦了,您要多休息。’硬把他架走,目的是不让他向学生灌输所谓的西方资产阶级教育思想。
“吴先生刚来‘央美’时,名分还不明确,类似于讲师、助理。班主任伍必端私下跟我们透风:吴冠中是从法国回来的,属于没改造好的分子。
“一次,学校派我和吴先生去太原钢铁厂体验生活。走之前校领导就跟我打招呼,要我盯住他,他是个危险人物。吴先生极感性。到厂里后,他看到工人们出钢条,便大叫,“红红的钢火哦!”马上摆起画架,疯狂地画火花。工人们烦他,觉得他在影响生产,让我劝他别这样。我跟他讲,他很生气,一周不理人。
“他就是这样倔,又爱发表意见,爱抨击他看不惯的事,不可避免地,要在‘央美’受挫。”
编辑:李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