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摇滚乐是从我开始的
记者:当年你从上海来北京就是为了做音乐?
左小祖咒:可以这么说。我是1993年从上海来北京的,大概是5月底6月初的样子。之前在上海呆了3年,那时候卖拷磁带,就是你给我一盒空白带,我给你录一盒磁带,给你印个封皮,收你几块钱,之后也卖打口磁带,到北京之后,我就不打算再干这个活儿了,我得做自己的音乐。乐队的名字我在上海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就叫NO。为什么叫NO呢?因为人们在很多时候都可以说:“NO!”而我要做的音乐,也应该是一种很有意思,而且是一种和当时的一些乐队完全不同的东西,无论在形式上还是文化内涵上都是截然不同的。
记者:我不懂这个“不同”是什么意思。
左小祖咒:我一直在钻研各种乐器的不可能性,包括提琴和贝斯,我要把所有这些乐器的不可能性给组合到一起。开始搞音乐的时候,大家都去扒带子,我没扒过。我干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比如带子里的歌用的是吉他,我就想,提琴放在里面是什么样,于是就在听歌的时候玩提琴。我更看重音乐的色彩,旋律与和声只是些细枝末节。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人说我们是朋克,但我拒绝这个称呼,因为我搞的不是朋克,也不是金属,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摇滚乐,或者说我搞的是一种杂种音乐。
记者:还记得第一次进录音棚时是什么状态吗?
左小祖咒:1994年的时候吧,我和几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录了一首《无解》,收在一张拼盘里。那是我第一次进录音棚,我们乐队的成员都是第一次录音,鼓手告诉我他很紧张,于是他喝了点酒,以为这样就不紧张了,结果喝高了,第一天干脆就废掉了。这首作品其实我并不满意,但它也体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那一年我接受香港一位记者的采访,当时我们一张唱片都没有出过,我就告诉他:“中国真正的摇滚乐是从我开始的。”我起码可以说,中国摇滚乐是从我开始才有了多样性,更多的人还都在可能性之内做自己的事情,而我是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能有些艺术家在一个很小的局部做出了一点颠覆,而我是全盘端,根本就不在套路里面。
记者:沿着这种可能性走下去,你觉得自己走得还算顺利吗?
左小祖咒:怎么说呢?比如说2001年,我已经有了一些名气,一些媒体隔三差五地对我也有报道,有一群年轻人也很喜欢我的音乐。可是我的生活出了问题,连房子都租不起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如果朋友找到你,觉得你出名了,“请我吃个饭吧。”我要说我没钱,人肯定觉得我装蒜。而且我的很多好朋友都不敢来找我了,他们觉得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买了洋房,过着优越的生活,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几年后,我说起我当时的生活,他们都很难过。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说“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的原因,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说的。
2003年我创作了《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其实也是概括那几年文艺圈现状的一句话,那时候有相当一大群人迷失了,还有很多本来喜欢文学、喜欢摇滚乐的年轻人开始离弃了这些东西,去干其他的了。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但是,没有人帮得了你。
记者:可是你一直坚持了下来,而且目前过得还不错,又写书又开演唱会的。
左小祖咒:《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这个唱片发行之后,大概过了半年的时间,开始有人来找我办事情了。有一些主流歌手开始找我写歌、做唱片,还有一些策划上的事情也找上门来了。这个过程是一点一点体现出来的,好多人都是靠一首歌就火了,可是我没有。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发现我的运气被硬生生地给扳回来了。第二年,我竟然买了一个大房子,然后还结了婚,搞了个很恶俗的婚礼。之前大家都觉得我是个瞎搞的,是一个在音乐上毫无建树的人,本来是写诗的,却跑过来做音乐了。再之后,2006年我发行了《美国》,这张唱片主要是朱文的电影《云的南方》的电影音乐,还有为贾樟柯的《世界》写的“乌兰巴托的夜”。
编辑:李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