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请您对2010年的艺术品拍卖做个总结。

董国强：今年的艺术品拍卖市场持续了09年的好势头，在09年的基础上，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主要呈现三个特点：第一，艺术品市场遍地开花，各个项目上都有突破。无论是书画还是古董，油画，包括一些过去大家不太注意的小的项目，如杂项类，犀角、铜炉、紫砂相对来说比较低端的艺术品，整体都呈上扬趋势，而且各个类别里面的精品买价格都超出预期。那些过亿的拍品中，有很多价格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比如保利拍出的《砥柱铭》的价格是意料之外的;近现代书画中，李可染的《长征》，徐悲鸿的《巴山汲水图》，成交价格也都出乎业内人的意料，同时也说明一点，好的作品、有价值的精品，它的价格体系面临一个重新的调整。无论是拍卖公司也好，包括业内的专家，行业内的行家，对自己过去所了解行业的价格需要做一个重新的调整;第二，说拍品。只要好的拍品就能出现高价，不论是在哪一家拍卖公司。最明显的就是伦敦小镇上拍卖的5.5亿的清乾隆洋彩“吉庆有余”转心瓶，这个价格也不是出自什么品牌的大公司，就是一个英国拍资产的公司。另外比如“上海道明”一批宋元的书札，几件东西就拍了两个多亿。今年拍卖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很多并不是很知名的拍卖公司，但是其中好的作品也拍出了天价;第三，买家群体。今年大家普遍的看法是新进场的买家多了，就匡时来讲，从登记的情况看，新的客户明显增加，第一次来公司参与拍卖的人数超过过去的四年，客户名单中有一半是今年新增加的，当然这和公司的社会知名度和号召力的提高也是有一定关系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市场向上的趋势，参与艺术品市场的人越来越多。就一场拍卖而言，09年秋拍，新的买家买走20%的拍品，2010年春拍增加到30%，到2010年秋拍将近50%，有一半的拍品是被新的买家买走的。

从买家来说，就是买走我们一场拍卖里面，从去年秋拍来说，可能新买家买走了20%，今年春拍可能买走30%，到今年秋拍买走了将近50%，有一半儿是被新的买家买走的，今年的秋拍，也就是说如果平均全年来说是40%的拍品被新的买家买走。

记者：新进的买家占整体买家的比例是多少?

董国强：新的买家，在今年来说他们差不多买走了40%的拍品，从总体的市场上也应该占30%-40%的比例，因为新的买家对于价格来说，价格不会对他产生太大的心理上的影响，因为老的买家或者老的行家在价格发生非常大的变化的时候，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或者他需要一个调整的过程，但是新的客户进来接触的就是目前较高的价格，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买和不买的问题，而不是价格问题，老的买家会考虑这件艺术品，如果前年买是30万，现在要花80万，心里面会犯嘀咕，所以在新一轮市场的增长过程中，我认为新的买家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而且我相信在未来的两到三年，新买家对市场还会继续发挥更大的作用。

记者：新的买家对艺术品的价格不是很敏感，某种程度上可能会过度提高艺术品的价格，这是否会造成艺术品价格的过快增长，而导致艺术市场的混乱?

董国强：今天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和三年前、十年前相比，虽然价格上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但是无论是社会上对艺术品的认识，还是有钱阶层对艺术品的理解，我认为都还处在初级阶段。第一，我们之所以觉得今天的价格是“天价”，是因为在拿自己的过去做比较，如果将今天的价格和国际、欧美的艺术家的价格比较，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一个安迪·沃霍尔的价格就比中国所有近现代大师的价格都贵。第二，中国的有钱人参与艺术品收藏的，可能就占5%—10%的比例，这个比例是非常小的，而且也是很不正常的。无论从中国的传统文化，还是和西方发达国家的对比，这个比例都太小，但是我相信未来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第三，中国的老百姓及艺术品行业外的人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认识是非常初级的。比如说齐白石的作品卖了几千万，就会有人说“花几千万，有钱人是在烧钱，花几千万买一张纸”。我想毕加索的油画在欧洲拍几个亿美金，没有一个欧洲人会说花几亿美金买一块布，这是什么?这是一个社会对艺术品的认识，中国还停留在一个非常初级的阶段，为什么会有这方面的认识?一方面和我们国民的美学教育缺失有关，也就是说我们普遍对艺术品缺乏那种热爱和崇敬;另一方面，就是社会分配的不均衡所造成的一种社会矛盾，反映出一种情绪，这个情绪不仅表现在房地产，也同样表现在艺术品市场，同时对于我们这个行业，拍卖这个行业可能表现得更为明显，为什么?因为我们这个行业所服务的对象相对来说都是国内的富人阶层，所以社会上对我们这个行业的不理解，或者说他们的认识和理解还处在一个非常低的水平。总结以上三点原因，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尽管已经有很多拍品过亿了，但我认为还是处在一个初级阶段。所以，如果新进入的买家会让价格变得混乱，我觉得这也是正常的市场规律，任何一个市场，包括艺术品市场也不例外，新陈代谢是推动市场向前发展的普遍规律。如果老的买家、老的行家不能够调整心态，不能够调整心目中的艺术品价格，那就要被市场淘汰。因为艺术品市场不可能永远是过去那几个人主导的，我认为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可能在未来的三到五年面临很大的换血，买家的换血，行家的换血，就是新的买家会逐步取代过去老的买家在市场上的主导地位。这么大一个国家，我们有几千年的文化传统，我们这些艺术品在过去的十几年当中，就是被几个买家来主导这个价格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个现象，我相信这种情况会发生改变。

记者：拍场上的新面孔越来越多，而专业的知识储备上不充足，传统的行家是否会转变身份，成为新买家的“专家顾问”?

董国强：行家要调整心态，行家把自己的专业知识怎么样转换成由过去的买变成为别人做参谋，我认为这种变化是肯定会有的。因为行家是在买卖当中获利，而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或者说现在的资金成本太高了，甚至可以说有很多行家在过去十五年，在艺术品市场里忙活了十五年，赚的钱还不够现在买一张画的钱，所以他就要利用他十五年的经验和眼力来为新进场的买家服务，这就是他面临一个身份的转换。

记者：针对2010年艺术市场的现状，明年的拍卖会做出哪些方面的调整?

董国强：拍卖公司是一个相对被动的经营机构。因为拍卖公司是服务行业，所以在很多方面就很被动。第一，市场价格拍卖公司无法操纵，只是在进行交易的过程中体现市场的价格;再有一个，对于一场拍卖会，我们无法预料，更无法去进行很深入的策划和设计，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说现在我想策划一个什么样的专场，我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这些东西，这是拍卖公司比较无奈的一种状况。对于能征集到什么样的拍品，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尤其是市场价格的波动，让我们征集的难度更大。首先，随着艺术市场的变化，一部分行家离场，也就是说行家拿不出东西来支持我们，在过去市场发生很大变化的时候，很多行家把一些压箱底的货卖光了;其次我们只有面对藏家，而国内的收藏家，尤其是老一辈的收藏家们，绝大部分还没有出手藏品的计划，所以我们更多的目光是转向海外，到海外进行征集。海外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价格便宜的时候往往好征集，价格贵反而不好征集，这是人的心态的变化。艺术品价格在一两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往往会让一些人攥在手里不卖了，他怕踏空。而且相当一部分人是看好市场的未来的，再有一点全球范围的通货膨胀使买东西的人的欲望更强，卖东西的人的欲望减弱。现在很多藏家会有顾虑，自己的藏品出手之后，钱做什么用，拿来收什么藏品?这就是一对矛盾，所以我想各个拍卖公司其实都面临这个问题，拍品征集会更加困难，同时拍卖公司之间的竞争会更加激烈。

记者：下一个可能会出现天价的拍品?

董国强：未来两三年之内，中国的艺术品过亿会成为常态。同时我认为过亿的拍品会有相当一部分比重会集中在古代瓷器上，也许未来三年过亿的拍品里面有一半甚至一半以上是瓷器，接下来的比例可能就是器物，比如珐琅、玉器，或者其它的工艺品，接下来是古代书画。

记者：为什么会是瓷器，依据是什么？

董国强：一件清乾隆的洋彩都拍了5.5个亿，而据我所知，目前在国内或者香港、台湾的藏家手上，比这件5.5亿的瓷器好的藏品不止一两件，比它好的东西有几十件可能会在市场上出现。比如说雍正珐琅彩，几年前就拍到了几千万，如果今天拿出来拍卖一定是过亿的。今年佳士得一件嘉庆的瓷瓶卖了九千多万，实际上把瓷器的价格空间又进一步打开了，嘉庆的粉彩，如果倒退五年只卖八百万的，今天能卖九千多万，它在行业内的轰动是大于5.5亿的瓶子的，对行业内的人心理上的触动是大于5.5亿的瓶子的，5.5亿的瓶子其实触动的是外行。其实九千多万的嘉庆粉彩卖的是真贵，因为清三代官窑是不包括嘉庆的，可是今天嘉庆的粉彩都拍九千多万了，那么瓷器得有多少东西可以过亿啊?可我为什么说先是瓷器，然后是工艺品，之后才是古代书画呢?因为古代书画出现的概率太小了，古代书画拿出能过亿的东西太少了，它资源太稀缺了。相对来说古代书画出现的概率是低于瓷器的。而近现代书画之所以没有提到，是因为现在市场上的拍品几乎是能见到的最好的作品了，比如像齐白石的《可惜无声》卖了九千多万，找不出第二本比它再好的花卉草虫了，之所以没有过亿，是因为近现代书画的价格基数本身比较低，但是与瓷器和古代书画是等比例放大的市场价格。

【编辑：颜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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