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诚作品
青年艺术家胡诚的油画作品几成接近于涂鸦式的稿本,在看似信手拈来的画面形象中,以国画意境般生动地展示艺术家无拘无束的心性,同时也呈现出一种简化造型之后观念化的视觉绘画。不过,在阅读胡诚的作品时,我们或许会陷入两种被误读的危机:其一是我们不能说胡诚的作品是一种纯粹的形式主义绘画。尽管,胡诚着意于追求单纯的平面化的视觉语言以及意笔草草的形象表达,有着形式主义甚至唯美主义的矫饰风格,但我们可以显而易见地体会到,画家在刻意削减所有的绘画性语言的同时,其潜藏在情绪性的、纯净的画面氛围当中的简单的形式,却捍卫着其绘画的自我天性与纯粹性。因此,与其说胡诚的作品是一种纯粹的形式主义绘画,毋宁说是一种观念绘画。其二是我们也不能说胡诚的作品是一种卡通绘画。虽然在胡诚的画面当中,常出现诸如树、镜子、街角、女人、假山、卡通玩具等形象,以及粉色、蓝色、浅灰、淡紫等高纯调的卡通绘画流行化的色彩谱系,乃至卡通梦幻式的玄想语境,但这并非是画家的原意——即使我们并不否认在画家的成长历程当中受到卡通绘画的直接影响;我们也不否认在胡诚的作品当中透出具有卡通绘画的某种纯净气质,但我们绝不能忽视,胡诚作品当中几近于涂鸦式绘画背后的观念表达,以及力图挣脱符号化创作之后的本真态度,乃至潜藏在单纯、随意、艳丽、光亮的画面背后的忧郁。恰恰如此,胡诚将他的艺术表现视角定格在通过含糊的、朦胧的叙事主题和隐喻的心理空间呈现出年青一代成长历程当中诸如生存的尴尬、困境、荒诞、忧郁等精神体验。但这种境遇不是延伸到历史或现状宏大叙事之中,而是潜植于现实生存的隐秘之处,延伸到复杂而又被庸常秩序所遮蔽的幽暗地带。他在梦境、纯净、明丽、单纯的作品中,以放诞的姿态、涂鸦的方式揭示出当代都市浮尘下青年人共同生存境遇与精神炼历的普遍意义。
作为一种具有抽象表现主义的涂鸦式的创作样式,我更看重的是胡诚在视觉叙事形式上的实验性探索。如果说表现主义和抽象绘画一样从根本上拒绝叙事性而期望获得表达的自在性的话,胡诚则是在肯定叙事性的同时寻找当代的叙事方式,让其抽象表现性绘画在当代图像语境中获得独特品格。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不是各种带有象征意义的符号的叠加与组合,而是对当代生活场景的情绪性表达,其描述的并非仅仅是一个事件、一个场景,而是那些笼罩我们的无边的氛围与像谜语般的隐喻。他的叙事多数时候并不围绕具体的事件展开,但却是对无数重复的生活瞬间的一次停留。也正是因此,它们具有无言却无边的能量和穿透力。如作品《如履薄冰》,没有面孔的、迷乱的画中人,是处于惶恐还是已经忘却了恐惧的冰点?再如《多余的下午》,清淡纯美的画面,远山冒着淡淡青烟,一望无际的水域,似乎掩饰不了某种生存于世的紧张与压抑。事实上,在胡诚作品当中,一方面,他面对复杂的生存本相,并非仅仅专注于情节的隐秘性,而是通过一种纯净的、童真的描绘方式潜藏着沉重的、忧郁的叩问,这是一种内心化的倾诉或自我复述的方式。另一方面,这种自我叙述方式对于画家而言,更像写日记一般,凭自我感觉和本能而就,从而变得越来越私人化,乃至过于具象的表述是不需要的,甚至是多余的,相反,含糊的、朦胧的叙事方式已不仅仅是一种画面效果的需要,它更是一种特殊的表现方式。
当我们涉及到艺术家的叙事之后,就必然会涉及到这些叙事所关联的意象。诚然,胡诚的作品描述的不是情节,不是事件,而是生活中有意和无意的瞬间,以及某种隐喻忧伤的心理空间。其叙事的意象不在于日常生活的物体,而在于和当代社会的行为相关的行为。值得关注的是,在胡诚的绘画中,忧伤意象的选用往往是从象征走向对于当代生活的隐喻。如果象征是表达艺术家的某种判断的话,那么隐喻则是把判断包裹得更加日常化,从而释放出更多情绪的能量。因此,有批评家指出:“并不能单纯地以此为美,凝结在画布上,光影中和内在语言的流连上,我们读到更深层的心理语言,看到现代人生存的漂移、流落、荒诞和虚无,看到在向外围挣扎过程中,人在释放自己时,变得简单纯净的真相。所以,胡诚的绘画绝不简单,那是以明丽的外表,简单的影像为表象的勾引,以此透视出深层的社会结构和人文生态”。一言譬之,胡诚画面中的忧郁意象处理上具有某种视觉张力的设置。这种张力并非只是体现在某个意象的形式之中,而是呈现出一种从时空结构到意象表征再到语意的网络化特征。也就是说,胡诚的意象处理是渗透在许多庸常现实的表象之下而呈现某种沉郁、惆怅的神秘。而这种神秘的振颤,将纯净的,有如国画般的意境变成如梦似幻似朦朦胧胧的意象,产生出无尽玄念的感触。
此外,从胡诚的技法形态而言,已然渗透进他的意绪,使绘画语言形态成为其心理情绪的外化而不是一种简单的造型技法。由此,从他的技法形态,可以感受到一种从容不迫的心境,就如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娓娓叙来,甚至在讲述一个充满悬念的故事时,用的也是从容的口气和舒缓的节奏。这种绘画技法感觉是独特的,它撑开了胡诚作品中实际营造的空间,丰富了作品的容量。
无容讳言,在当今现实的艺术语境中,胡诚的艺术探索也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一方面,胡诚作品中略显随意、奔放、单纯的画面,虽然有利于直接表露他真实的心灵感受和艺术特性,却这也给解读其作品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另一方面,此种简略、随意的风格也存在着走向涂鸦式自我消解的危险边缘。如果胡诚在今后的艺术苦旅中走向画面的成熟和技法的精致,其艺术感受是否还会表现得如此的自由与天性?
这确实是画家胡诚今后的探索课题。
【编辑:于睿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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