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只钤“齐璜敬写”印
齐白石诗书画印皆能,其篆刻更有一种开宗立派之气势。其以隶入篆,以篆入印,大刀阔斧,冲刻印石,在民国印坛脱颖而出,至今仍为人膜仰。齐白石号称“三百石印富翁”,其一生极为节俭,从不浪费。他年轻时练习篆刻,为了省钱自己挑着箩筐到山上和河边去挑选石头,选好石头挑回家,刷洗干净后再把石头磨成章料形状,然后练习篆刻。因为石头来之不易,所以白石大师非常珍惜,他总是刻完一面再刻另一面,直到每块石头六面都刻满了才换另一块石头。时间长了就积攒了很多刻了多面的印章,当时齐白石家中还不富裕,没有什么家产,所以大师自嘲自己是“三百石印富翁”(据齐佛来回忆,石印并没有三百方,只是因为是多面印,一方顶多方,所以齐白石才称为“三百石印”)
此《十六应真图册》中的“齐璜敬写”印即是一枚多面印,另几面的印是“五世同堂”、“容颜减尽但余愁”、“恐青山笑我今非昨”。此枚印章有边款曰“老萍三游京师看西山感刊板桥西郊感旧词句,己未三月”,板桥句应该就是“恐青山笑我今非昨”了。己未即1919年,是年三月初,齐白石第三次到京,并自始定居北京,从此开始寻求新的生路。“齐璜敬写”一语,想来也是居京初期,内心渴望他人相助的期盼以及谨慎谦恭的心态吧。
另外,在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出版的《齐白石作品集(第一集•绘画)》里,有一件齐白石为同乡杨度长子杨公庶夫妇创作的《花虫册》(共十七开,此册存有四开),章士钊对题有云:“夏午诒欣赏齐白石画,而谓书法不中程,不喜其题款,屡索不着一字之和尚画片,观者似为不平……吾题此帧不禁此感,愔午诒下世,不得亲拈是事为笑谑云:八十年来气类空,劣凭两事壮南风。湘乡将相平祅寇,直到齐璜画草虫。尊款识,泥宏通,头巾吾笑直心翁,状元尽许姚涞中,待诒名同万岁红。”章士钊对夏午诒“屡索不着一字之和尚画片”,颇为不认同。不过,我们由此可以推断,此《十六应真图》只钤“齐璜敬写”印,或许也是夏午诒的要求吧。
3. 高山流水觅知音
齐白石一生创作无数,市场流通量亦非常之大。然而,藏家们大多对其80岁之后的作品多有研究,其市场价值也得以不断发掘;但齐白石早期以及衰年变法前后的作品,却少有研究著述,因此,其市场价值相比于80岁以后的作品,真可说是低得“可怜”了。更甚者,如前文提到的香港苏富比2012春拍齐白石的《云龙图》,因其题材鲜见、风格特殊、手法细腻而获市场“冷遇”,尽管是张宗宪旧藏,亦未逃过流标之命运。但这件作品的“问世”,也引起了大家对齐白石不同时期、不同风格作品的探究;同时,越探究也越发现需要认识和发掘的空间之大。
回到这件《十六应真图册》,这是市场鲜见的人物图册,但其人物画功力绝非一般画家所能达到。齐白石自小就喜画人物,当雕花木匠后雕刻了“状元及第”、“刘备招亲”等传统题材人物,而其为乡间百姓绘神像功对以及人物肖像更是无数。齐白石从绣像小说的插图、《芥子园画谱》、戏剧人物和现实人物中寻找素材,应索者要求画了很多美人图,因此也得了个“齐美人”的称号。可以说,画人物画是齐白石的看家本领。齐白石的人物画笔法简约雄劲,尤其对现实人物的刻画,雍容大度,亲切感人,且具奇趣。达摩和观音是他常画的题材,其笔下的达摩近于憨厚的读书人,观音则好似慈祥的妇人,从而拉近了人与佛的距离。由于十六应真原本并没有定型的形象,加之绘画表现手法丰富多彩,艺术家们都会凭着自己的想象画出各人心中的罗汉来。
以齐白石出身而言,对佛教人物这类题材应最为熟练,他经过在寺庙的神像绘画磨炼和细作木工雕刻接触的仙佛人物的历练,成功实现了绘画形式和匠、艺之间的转换。1919年齐白石居京后即住在法源寺内,卖画刻印;后搬至城南的龙泉寺;1920年又搬至宣武门内石镫庵。连搬三处,都是住的庙产,可谓与佛有缘了。这段时间,齐白石创作了一些佛教人物的作品,从北京画院秘藏的齐白石作品来看,有1919年 “为梁辟园存草”的《佛像图》、《为法源寺僧画(图稿)》和为“鰈翁”先生绘制的《佛像图》等。《十六应真图册》题材或许也与齐白石的这一“佛缘”有关,但相比上述作品,其人物线条流畅且认真,画面张力平稳且规矩,在精巧之中略显点点拘谨,与晚期作品常见的潇洒和奔放相异。而这一点,倒又恰恰契合了这本册页的创作时期和创作目的。
启功先生在册页题跋中写道:“萍翁先生早岁工写照,壮年入京师,始放笔作花卉虫鱼。此册相传为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徇知交之请所画,面目各有情致,非世俗流传应真之像,是可宝也。”据说启功先生本来是要为每一人物配写一首诗的,只是可惜没有来得及写就仙逝了。有启功先生对题的齐白石《山水册八开》在2003年中贸秋拍中以1661万元成交,在2011年翰海春拍中又以7130万元成交。两代大师的诗画合璧,成为艺术市场一道亮丽的风景。
诚如文章开头部分介绍的那些册页作品,渐渐在市场里寻觅到了知音,它们的价值,因已入收藏者及市场研究者的视野而不断得以挖掘;而《十六应真图册》在填补齐白石人物画册页相对空白的同时,亦给了藏家们收藏研究的机会,以及价值升值的可能。这件为当年购藏者家属精心保存的作品,在价值得以发掘的同时,也许能开启人们对齐白石早年作品以及特殊风格作品研究的大门,拓宽齐白石研究原本仅囿于一段时期的视野。
若能如此,确是一件幸事,比关注作品价格本身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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