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
命运对你关上一道门,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在纽约8年时间里,经常是一周有四五天时间都长在画材店。
绘画是她最先找到的出口。上世纪90年代初艾敬游历欧美,走到哪里都要去看美术馆、博物馆,后来开始看画廊,这些积累对她学习绘画都大有帮助。刚好有个契机,艾敬认识了当代艺术家张晓刚,“因为喜欢艺术,1998年我曾去他成都的画室拜访过他”,艾敬回忆。1999年张晓刚移居北京后,在花家地开了一间工作室,“有一次张晓刚在我家里看到我给自己的唱片封面画的设计草图,称赞我画画很有感觉,于是开始教我画画。”
一开始张晓刚以为艾敬只是爱好,没想到她如此执着。“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画布,闻着松节油散发的甜香,双眼因为集中和油画颜料的刺激而漫着血丝,皮肤油亮亮地照着画布,我的头发常常蓬乱……”艾敬描述投入在绘画创作中的自己。那几年,艾敬一次一次地去纽约学习,一周有四五天时间都长在画材店,画材店的工作人员都会画画,每个都是艺术家,艾敬天天拉着他们问来问去,哪个材料好,好在哪,怎么用。在这些人眼里艾敬很神秘,“他们都认识我,问我干什么的,我说什么都不做,就是玩儿,他们不信,玩儿哪会买那么好的材料?但看我又不像撒谎。”说到这儿的时候,艾敬的眼神里充满小孩子般的调皮。
在纽约的这段8年时间里,艾敬几乎忘掉了自己曾经是谁。“我觉得命运就是这样,它对你关上一道门,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音乐就是一道门,我在这里得到了很多,然后一转身推开另外一扇门的时候,有好奇,有担心,更多时候你会发现,一路走来,最后会迎来鲜花”,艾敬的这份感受后来化为她的一个装置作品——《每一扇门里都有鲜花》。艾敬在纽约的网络旧货市场上看了几千个门,挑中了5个,成功抢到手的有三个。这三个古董门,分别来自印度尼西亚、法国和中国清代,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仅三个门的运费就一万美元。尽管清代的木门在高碑店有很多,艾敬还是选择从海外游历回来的,“那个清代的木门被原来的主人刷成了孔雀蓝的颜色,相当于注入了他的审美,同时能够看到它斑驳的年代感,这样一扇门,从中国出发,游历了世界,被不同的人收藏过使用过,本身就充满故事。”门里的花真的是鲜花,在国博展览期间,艾敬专门请人每周更换一次鲜花。
当然,在纽约潜心研究当代艺术时,艾敬也没有放弃音乐。和索尼约满后,艾敬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去一直以来梦想的伦敦录制唱片,选择了伦敦最有历史的RMK录音棚,全部采用乐队现场录制。2003年正式发行了《是不是梦》,于是回国开始做宣传。
不过那一次的经历让她感觉非常不好,“5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国内的电视台已经很少有mv频道了,都是综艺节目,我很讨厌这样的形式,我特别怕主持人跟我谈40分钟话后,突然叫我站起来唱一首歌,我就崩溃了,因为那样的灯光气氛不适合唱现场,我也不想假唱,很多时候我录完电视节目晚上会做噩梦,难受到皮肤都疼。”很多时候,艾敬都坦言配合不了,宣传一圈下来精疲力尽,也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她会选择自己的方式做音乐,最近两年也创作了《问题和答案》和《爱人》两首单曲,但绝不再去犹如“斗兽场”般的电视节目。
归来——
拿起画笔后第十个年头卖出了个人第一张画作。成为首个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个人展的当代艺术家
2007年,艾敬以当代艺术家的身份回归人们的视线,2009年,艾敬把工作室从日渐喧闹的SOHO现代城搬到环铁艺术区,在这个挑高6米多的空间里,艾敬终于可以创作大型的作品。
在她工作室的墙上挂着两幅巨大的黑白画作,远看上面什么都没有,走进才发现全部画满了“love”,每个字的笔触都不同。这两幅作品,艾敬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完成,她希望用时间和程序反映出看似“无”的状态。艾敬的很多作品都用到了“love”这个符号,“爱”也是她创作的主题。印象特别深的是她在国博展出的装置作品《我妈妈和我的家乡》,雕塑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是以艾敬母亲为原型的,她正坐在椅子上织着一张毛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从她身后延伸出去的是一张高6米宽16米长的挂毯,是由五颜六色的“love”拼接而成。
这个作品是艾敬发动了沈阳老家的54个家庭共同完成的,“参与的人是我的邻居,我的同学、我同学的父母、我同学的邻居、妈妈的朋友、我的两个姨以及她们的朋友或者邻居……我给他们画图,她们照着图样织,织的技术很简单,但材料要求高,必须是旧毛线,他们把家里的毛衣毛裤都拆了,洗后再织成一块块的毯子拼接起来,现在还剩了不少毛线团呢”,艾敬说。
在很多人看来,装置艺术投入大,体积大,更适合美术馆或者博物馆展览,不适合收藏,因为一般意义的收藏家没有大的空间放置,但是装置作品往往可以更强有力地放大艺术家的观念,艾敬非常清楚其中的得失。“音乐更像激情的燃烧,需要冲动,视觉艺术需要时间积累和沉淀,像种树一样,经年累月,勤奋浇灌,才能收获一片清凉。一开始你可能什么都看不到,直到你走入这个世界才能分享。”艾敬认为,作为一位艺术家不能只考虑商业价值,要给别人带来启发和心灵的震动。这些年,艾敬在迈阿密和欧洲看到很多私人的美术馆,他们买下或租下一个很大的空间,专门来展示自己收藏的装置艺术,而且有些作品还需要后期维护,比如换电池或者换材料。前段时间有个英国的收藏家非常喜欢艾敬《每一扇门里都有鲜花》这个作品,艾敬对他说,“很酷啊,如果你要收藏,我就要每周派人去换鲜花”。
当然也有人说她玩票,但是以艾敬的个性,就算她想玩票都很难。处女座的艾敬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对自己尤其苛刻,认准了一件事就会追求极致。在做音乐的时候,艾敬弹吉他弹得满手膙子,为了自己的吉他和乐队同一水平发奋练习;画画的时候,她会买最顶级的牌子,也是最贵的油画棒和油彩,因为“颜色无比漂亮啊”;要画“秋天”的主题,她就跑去东北老家看秋天土地的颜色;创作雕塑《海浪》用了两年的时间,找最好的汉白玉,听说哪有好料,买张机票拔腿就走……这些年艾敬从南到北地折腾,每一个作品都有一个故事,看似费钱又费时,累并快乐,艾敬对艺术的创作态度可谓痴迷又疯狂,专注又执着,但艾敬觉得这是必经之路。
艾敬说自己最大的特点是喜欢按自己的方式做事,这看似有些不识时务,但是这就是她的个性,也让她有能力承担了不少质疑。“我的作品被法国艺术机构DSL Collection以及中国的博物馆收藏,但我也知道我卖的第一张画是我拿起画笔后第十个年头,这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但也足够让我骄傲”,艾敬知道很多人会用经济价值来衡量一个人,但是她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宣传她又卖画了,卖了多少钱,“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时间会证明我存在的价值,至于外界的各种猜测,我完全不在乎,我不愿为了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去做任何解释,他们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我有那么多事情要顾及,就是顾及不到别人怎么想的。”此时的艾敬和她年轻时一样骄傲而倔强。
【编辑:徐瀹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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