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伟:世界唯一可以被确定的就是它的不确定
0条评论 2013-10-14 14:24:49 来源:《Let’s新城记》 

汪建伟 世界唯一可以被确定的就是它的不确定

汪建伟老师在作品《边沁之圆》里.

汪建伟 世界唯一可以被确定的就是它的不确定

《或者事件导致了每一个无效的结果》展览现场。

记者和汪建伟的谈话一直围绕着这次他在长征空间的新个展《或者事件导致了每一个无效的结果》来进行,这个题目源自法国诗人马拉美的作品《骰子一掷》。“这首诗说明了一切,骰子掷出去的一瞬间包含了是或不是的双重想象。”他说他喜欢寻找这确定了的两者之间的不确定状态,而做展览就是试图把这种不确定呈现出来。

记者:L 汪建伟:W

采访/马俊丽、张晨笛 编辑/马俊丽 撰文/张晨笛 设计/赵瑾

L:这次长征空间的新个展为什么没有写前言,每件作品也没有题目?

W:作品一定要有自己的名字吗?那些认为应该有名字的,都是企图给将要发生的事物命名,这是我们的一种习惯,但也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艺术需要创新,而“新”就是尚未到来的时间和事物。这个事件还未到来我们就用现在的欲望来要求,那最后得到的东西一定跟“新”没关系,而是跟你的欲望有关,这个欲望就是永远得到已有的东西。而我认为的“新”是永远不要放弃属于你不知道的那部分。媒体觉得艺术家要尽情发挥才能到最佳的状态,但尽情地发挥就意味着做你熟悉的东西,这很舒服,但不存在任何“新”,只存在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喜悦,这不是我要的。

L:这次的展览《或者事件导致了每一个无效的结果》,题目源自法国诗人的作品《骰子一掷》,您想表达的是每一件事物就像骰子掷出一样,有多种无法预测的可能性?

W:其实这首诗说明了一切,骰子掷出去的一瞬间包含了是或不是双重想象,比如我想的是扔出8,但结果会是8也可能是别的数字。也就是说,我们用什么样的知识或者使用某一种知识来解读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还有若干个可能。一切的事件都是如此,而如果这种对称被打破,那么之前的行动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L:您在创作这些作品时也是这样,不做判断性的预设,而是任其自由生长?

W:展览中这些“生物”的产生都是经过长时间酝酿的,不可预知。在不同材料的组合中,是没有什么道理可循的,在创作过程中不是完全的已知,也不是完全的未知。除了这些在展厅的,我还有很多在工作室里的作品,我之所以没拿出去展,是因为它们还在继续生长,我认为还未达到合适的位置。这一切就像是戏剧中的“排演”。

L:您说的“排演”这个概念,具体应该怎么理解?

W:我一直在强调事件和剧场的关系。事件是要先确立的主体,而剧场对我真正的概念,就是英语“rehearsal”——“排演”这个词。这里的关键点就是排演代表“再来一次”,这就意味着以前的所有都不能回溯。以前你排练100次,对不起,在排练第101次时,那前100次都是无效的。因为你不知道后面的是否会比前面的好,所以必须要行动。这就像艺术创作,它不能拿时间作抵押,就算花了许多年,兴许你的东西仍然称不上作品。这种不断地“排演”就是我这两年的工作。比如这次展览中的一个台球桌,之前放在那里我没有想过到底会产生什么东西,但是有一天我发觉,人有时候是在玩游戏,但是实际上是游戏规则在控制人。能不能把游戏作为观看的主体?游戏和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L:好像您总是喜欢寻找一些存在却不那么容易被看见的事物关系,这次展览也是如此?

W:这次展览其实是诠释了三个“无关”:第一,展览和历史无关,我以前做了什么都和现在无关,这是不是汪建伟的展览都可以忽略不计;第二,展览和空间无关,我认为展览是空间构成的临时景观,如果作品只在这个空间产生意义的话,那就算不上是作品,如果我们过分依赖特殊性的话,那它就会变成掩藏腐败的褶皱;最后,这也跟媒体无关,因为好的作品是不需要通过转述才具有意义的。这就是我做的当代艺术。

L:说到当代艺术,许多人对此概念模糊,同时也会产生许多质疑,您的理解是?

W:这里主要是对“当代”一词的不理解。《e-flux》的主编安东•维多克(Anton Vidokle)对“当代”的定义最接近我对当代的认识,就是“不被过去所回收,同时也不提供对未来指向的腐败”。此外还有吉奥乔•阿甘本(Giorgio Agamben)的《何为当代》这本书,他认为“当代”不是故意把自己调整到和今天同步,也不是故意把自己停留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当代是跟今天的“不共识”,就是说今天的事物是不能回溯到过去的经验被判断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到目前为止,中国的当代艺术还尚未接触到“当代”的真正意义。

L:您的作品也被好多人形容为看不懂,说您是哲学思维的艺术家,对此您自己怎么看?

W:其实“不懂”是没有意义的态度,这不是对艺术,是对社会、对整个世界。千万不要把不懂艺术和艺术完全对上号,任何人都可以对一个事物处在一个不喜欢、不懂的状态,这是一个个人权利。过早地抵抗是可怕的事,有时想想,我们去研究一款新手机,要比你面对一个陌生的概念去研究的时间多很多,因为你觉得这个和你没关。我们总是选择自己喜欢和熟悉的那一个,而放弃了新的领域。

L:在您看来,您的作品是不承载社会性的?

W:这是另外一个误解。社会是什么?关于社会,唯一可以达成一致的是社会是由无数个差异构成。我拒绝了大家谈的这个“社会”,所以我的社会性就是这样。不要用陈词滥调去谈这个社会,不要说大家都爱听的话,这是最大的腐败。

L:您为什么会对不确定性和质疑的东西有深刻感受,并热衷于对此的表达?

W:其实这不是经验,只是我觉得世界可以被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它的不确定性。我刚写的一篇文章就是关于“把态度的水分拧干”,是所谓的态度让我明确了哪个东西是对的,哪个东西是不能做的,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已经在用一种“恶”的态度来决定你和这个世界的维持了。任何确定性的、要把世界进行改革的行动,最后都会导致一种悲剧。

L:在您看来不确定、怀疑这些都不是负面词汇,那您在生活中会保持怀疑的态度吗?

W:这是一种思维方式,怀疑对我来说就是常态。但是不能把这种质疑的模式浓缩成为我生活中的无所不在。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问自己“你相信你是男的吗”?这就是病态了。但不可确定在今天应该是一种基本的态度,算是一种警觉。

L:您最早画油画很成功,后来做影像,如今做多媒体,这是怎样的转变过程?

W:按照好听的词来讲,转变需要勇气。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转变就是我自然接受的结果。我从来没有为了变化而去变化,但我觉得人处于变化当中,你不回避它,也不需要强制地把它拉到一个可以辨认你的地方。油画、影像、装置这些所有的材料在我这里都只关乎表达,没有差别,完全一视同仁。

L:所以做多种材料和形式结合的作品,对您来说不叫跨界,而只是表达的一种手段?

W:我从来没有认定一个表达和工作的方式跟艺术有多大关系,或者可不可以被叫做艺术都不是我考虑的。我也从来没有反艺术或者扩大艺术的疆界,或者说跨界艺术。对我来说很简单,因为每一次惊喜都不仅来自于艺术史,也不是大家所说的我喜欢的哲学,而是来自于人类全部的知识,所以我会反过来想,为什么不能用全部的这些知识来考虑艺术?这种情况下,你的行动领域也就失去了真正的界限。我没有觉得我做多媒体戏剧叫什么跨界,包括这个展览,我的绘画、雕塑、装置、影像都是在同样一种思维方式下产生的行动,我甚至没有觉得我在转化工具,没有任何特殊性,上墙的、放在地上的,所有对材料的理解和处理完全是平等的。

L:听说您还当过兵,这段经历对您日后的性格和艺术创作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W:我在北京当过6年的工程兵和作战参谋,很难说清楚过去和今天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关系。我不喜欢非要把这些关系中有效的部分切割出来。如果说有些关联的话,那应该是我人生中一些态度的转变。那时一个17岁的小伙子突然进入部队,在一个时间里,跟60多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一起上床、入睡、吃饭、穿衣,甚至读封家信都是躲在厕所里读的,统一的发型、服装,这让我对一致性的厌恶到了恐惧的地步,所以流行什么我一定拒绝,对团体行动、统一表态也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对我来讲,离开部队最大的喜悦就是有了自己的选择,“选择”这个概念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汪建伟 世界唯一可以被确定的就是它的不确定

汪建伟 世界唯一可以被确定的就是它的不确定

汪建伟

1958年生于中国四川,现生活和工作在北京。

汪建伟一直在探索知识综合与跨学科对当代艺术的影响,尝试使用不同学科的方法去创造新的艺术语言,为此,其艺术作品呈现多元样式,跨越电影、戏剧、多媒体、公共艺术、绘画等领域,参加过多个艺术节、电影节、戏剧节及各种展览和学术研讨会。2008 获美国当代艺术基金2008年度艺术家奖

个展

2011 “黄灯” 尤伦斯艺术中心/中国北京

2010 “欢迎来到真实的沙漠” 中国北京、瑞士(苏黎世、日内瓦、巴塞尔)

2009 “时间•剧场•展览” 今日美术馆 /中国北京

2008 “人质” 证大美术馆/中国上海

2007 “三岔口” 前波画廊/美国纽约

2006  ARARIO画廊/中国北京

外滩3号沪申画廊/中国上海

2005 CHAMBERS FINE ART/美国纽约

2004 悉尼亚太当代艺术中心/澳大利亚悉尼

2003 沃克艺术中心/美国

群展(2001年之后)

2013 “沙迦双年展” 沙迦

2012 “变化的艺术 – 中国新方向”

伦敦南岸艺术中心海沃德美术馆

2011 “第四届莫斯科双年展” 俄罗斯莫斯科

2010 “Edge of Elsewhere”澳洲三年展 澳大利亚、坎贝尔敦艺术中心

2009 “国家遗产——一项关于视觉政治史的研究”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Holden画廊

2008 “面对现实” 中国美术馆、奥地利维也纳现代艺术美术馆

“中国动力站”(第三站)卢森堡现代美术馆

2007 “交流的样式” 荷兰Sittard,Het Domin美术馆

“迂回中国” 德国柏林Hebbel am Ufer

2006 “中国当代” 荷兰鹿特丹Boijmans Van Beuningen博物馆

2005 “阿德雷德实验电影节” 澳大利亚阿德雷德

2004 “现代中国” 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2004汉城国际媒体双年展” 韩国汉城

2003 “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 意大利威尼斯

“巴黎秋季戏剧节” 法国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

2002 “第25届圣保罗双年展” 巴西圣保罗双年展馆

2001 “行为的传译” 德国柏林世界艺术宫、美国纽约皇后博物馆

快问快答:

Q:艺术是什么?

A:我现在干的事情。

Q:展览是什么?

A:我已经不想这个问题了。

Q:做过最疯狂的事是?

A:现在,我现在可以不按照任何规矩做事。

Q:你一直坚持的是什么?

A:我坚持的是对可能性、质疑的持续性。我要一直学习,不要变成傻子。

Q:用三个词形容自己的艺术?

A:事件、无效结果、软弱。

Q:最欣赏的艺术家是?

A:我只欣赏艺术,而且这个艺术很有可能来自任何一个艺术家。

Q:不当艺术家,你会做什么?

A:写作,我对文字要求很高,我读书读得很杂。

Q:目前最大的愿望是?

A:不需要知道他的背景,看他的作品就会喜欢,会突然被打动,给你的思想一个位置,我希望我能成为这样的艺术家。

Q:你的业余爱好是?

A:我没有“业余”的概念,我每天都不务正业。

编辑:田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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