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沃霍尔 1981年 《钻石粉鞋》
9月26日的佳士得中国内地首场拍卖会看起来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政府、艺术界客户，还有它自己。
2013年9月26日晚6时，上海静安香格里拉酒店大宴会厅。高高的木质拍卖台立在正前方，左边挂着一幅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丝网印刷画作《钻石粉鞋》，右边是曾梵志的油画《自行车》，拍卖台后方则是一组当代艺术家隋建国的《衣纹研究系列》石膏雕塑，著名的《掷铁饼者》穿着中山装。两排印有“佳士得”字样的长桌放置在大厅一侧，佳士得全球国际首席执行官马文斐（Steven Murphy）、亚洲区总裁高逸龙（Franois Curiel）以及各部门专家都已入座，不少人拿着印有“佳士得中国”字样的红色图录。
这座刚刚落成的豪华酒店因为这场拍卖会而第一次变得人声鼎沸。
2013年4月，佳士得宣布成为首家获得中国内地独立运营牌照的国际拍卖行，5个月后，它们把首场中国内地拍卖会办到了上海静安区。红色的佳士得旗帜包围了周边街区，有如新时装店开业。
之所以选择上海而非北京，佳士得有几个显而易见的考虑。
1994年，佳士得在上海设立内地第一个办事处至今已有近20年时间。而由于外资拍卖行尽管取得了牌照，但仍然无法涉及和文物有关的物品的业务，佳士得在中国内地的拍卖会的主角只能是现当代艺术品，和北京相比，上海的国际化以及开放程度显然更适合这一主题。地方政府的支持也被视为重要因素。在9月2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包括静安区区长潘敏在内的领导悉数到场致辞，并称“这将有利于上海实现建设自贸区和国际时尚中心的目标”。
从9月23日晚间开始的媒体预展，到9月26日晚拍卖会落下最后一锤，与其说这是一场拍卖会，不如说佳士得把这3天变成了一场包装在艺术盛宴下的品牌秀。
包括三场由佳士得全球各部门的专家和收藏家参与的艺术论坛在内，这场拍卖的主要活动在于艺术知识普及和传播。论坛内容都巧妙地和拍品结合起来，比如美术学院课程重点介绍的安迪·沃霍尔和另一位美国现代艺术大师亚力山大·考尔德是此次拍卖会中美国战后及当代艺术拍品的主打。尤其是安迪·沃霍尔，不仅现场拍卖中有他的一幅作品，佳士得还举办了网上拍卖专场。而在私人洽购这个更加神秘的版块，安迪·沃霍尔也是主角。
这是佳士得的聪明之处，他们和首场拍卖同步开展私人洽购业务。很多买家不愿意来现场抛头露面，而且可以选择在香港交货，对于珠宝、油画等高额拍品来说，省去了不少麻烦。
佳士得印象派及现代艺术部资深副总裁梅约礼（Adrien Meyer）亲自在私人洽购展区为前来参观的VIP讲解展品。他介绍说，马克·夏卡尔和毕加索的两幅油画特别受欢迎。“如果要说中国买家有什么偏好，那么就是他们比较喜欢色彩明亮鲜艳的油画作品，而且必须是名家名作。”Meyer说。
“我们根据过去历次拍卖会的数据进行了研究，知道中国买家很青睐安迪·沃霍尔，他们比世界其他地区的买家更喜欢知名艺术家的代表作。”佳士得战后及当代艺术部拓展主席Amy Cappellazzo说。在加入佳士得之前，她还曾经参与发起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术展。
“至于考尔德，这更像是个实验，我想看看中国内地市场对他的接受程度。但无论做任何决定，我都不希望把标准设定太高，无论是价格还是作品的艺术表现形式，从而让中国内地的买家觉得很有距离感或者难以理解。毕竟这只是第一步。”Cappellazzo说。
而同样是安迪·沃霍尔和考尔德的作品竞拍，她为私人洽购、拍卖主场和网络专场选择了不同的作品，作品的“理解难度”也依次降低。佳士得在私人洽购区还带来了达米安·赫斯特和草间弥生的作品。这次的所有拍品都是专门为中国首场拍卖而从全球搜罗来的。
Cappellazzo的眼光得到了印证─第一天下午4点半，离展区关门还有一个半小时，私人洽购和网络拍卖区域的七八幅安迪·沃霍尔的作品都已经售出，尤其是那些他在亚洲旅行时创作的系列特别受追捧。
蔡虹身穿一袭中式风格的长裙在预展现场一幅毕加索的自画像前驻足观看。这是毕加索的作品第一次在中国内地拍卖，这幅名为《坐着的男人》的自画像估价为450万至620万元人民币。另外一幅一同拍卖的印象派作品是乔治奥·莫兰迪的《静物》，估价在550万到780万之间。
蔡虹是一家商业顾问公司的CEO，她对中国以及西方的现当代艺术品非常感兴趣，平时会自己钻研艺术史，也经常去欧美国家看展览，还有自己的收藏顾问，结识了不少画廊经纪人，时不时为她从国外搜集各种图册寄到国内。“像毕加索以及一些中国大师的油画作品不是我这样的中产阶级能够负担得起的，我们这个圈子基本都是企业高管，因此更多会出手的还是收集一些大师的小作品，比如版画。”蔡虹说。
过去蔡虹和佳士得这样的拍卖行的接触并不多，借着参加论坛的机会，她同佳士得亚洲当代艺术部门的负责人相谈甚欢，甚至还约对方到自己家里去看收藏的版画，她和中国区执行董事蔡金青也聊得不错。“她说像我这样的就是佳士得未来在中国内地瞄准的目标人群，”蔡虹说，“和国内的拍卖行以及画廊相比，佳士得举办的这些拍卖会之外的论坛和课程真的非常有用，能学到很多东西。”
仅就拍卖本身而言，佳士得中国内地的首场拍卖规模并不大。全部拍品一共只有40余件，并且涵盖了多个类别，这意味着每个类别的拍品数量都非常有限。而在佳士得香港的拍卖会上，一个类别有时都有上百件拍品。
这次的珠宝品类总共只有4件，其中2件是翡翠。“我们知道近两年翡翠在内地市场是最流行的。”佳士得香港珠宝部助理副总裁蒋肇丰说。
拍卖会从红酒开始，逐渐进行到亚洲当代艺术品，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坐在后排的一位手持红色588号牌的女士开始频频出手。在拍卖场，红色号牌意味着能够参与高额拍品的竞拍，通常起价都在700万以上。
她以1000万的价格先拿下了当晚拍卖会最大的亮点之一、隋建国的《衣纹研究系列》雕塑。佳士得亚洲20世纪及当代艺术品部高级副总裁张丁元在拍卖会结束后告诉记者，这个价格刷新了隋建国个人的拍卖会纪录。她还参与了刘炜的《紫气》和王光乐的《午夜之光》这两幅画作的竞拍。
毕加索自画像的出场不亚于巨星亮相。对这幅毕加索名画的争夺异常激烈，许多都是在最后一刻突然冒出来的新出价者，价格因此一遍遍被刷新。到了920万之后，最终只剩下两位竞拍者在相互较量，最终这幅画以1153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几乎是估价的2倍。
为了吸引人气，佳士得邀请中国当代艺术家蔡国强特地为这场拍卖会制作了火药爆破画《故乡》，所得资金将捐赠给蔡国强故乡泉州的当代美术馆，而佳士得将不收取任何佣金。
蔡国强作画的现场就在佳士得未来的中国区新据点—上海洛克外滩源。整个过程被拍成了视频在现场播放，蔡国强甚至还被邀请来到拍卖会现场，让整场拍卖更像是一个大Party。“作为一名艺术家，我去过国内外很多场合，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站在拍卖会现场，为自己的作品促销。”蔡国强说。
之前参与毕加索自画像最后争夺的那位男士一边用手机对着蔡国强拍照，一边对他身旁的助理说：“太震撼了，火药完全把一座城市的那种沧桑感表达出来了。”最终他以150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幅画。不过当拍卖师邀请他上台和马文斐一起敲下这最后一槌，他却派身边的助手上台而显得对这些仪式颇为不耐烦。“这是我第一次来参加这种现当代艺术品的拍卖会，过去我主要都收藏一些古玩和瓷器。今天正好它们首拍，我就是来看看玩玩。”他的助手称他们并没有什么公司，也拒绝透露更多细节。
“你很少能看到一个拍卖大厅坐满了超过850人，就总共43件拍品来说，我没有听过一场拍卖会有这么多掌声。在我12年的拍卖行业生涯当中，我觉得这次的经验很特殊。”张丁元在拍卖会结束之后评价说，他所在的部门收获了四个世界拍卖纪录：隋建国、钟泗宾、米斯尼亚迪还有仇德树。新加坡艺术家钟泗宾的一幅《河畔二》以410万元人民币成交。而另一位东南亚艺术家米斯尼亚迪的作品受到中国内地买家的热捧让张丁元感到有点意外。“这说明内地藏家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
最终，佳士得中国内地首场拍卖以总价1.54亿元人民币落幕，成交率以拍品数量计算达到了98％。
不过不是所有现当代艺术品都在首拍上大放异彩，印象派大师莫兰迪的《静物》就遭遇了流拍。
“在我们的纪录当中，曾经有不少中国内地的买家在我们纽约等地的拍卖会上为莫兰迪出过好几次高价。因此我们希望做个尝试。但事实证明中国买家的选择已经非常明确了，毕加索才是他们要的那个答案。”佳士得印象派及现代艺术部国际拓展总监Giocanna Bertazzoni说。
安迪·沃霍尔的《钻石粉鞋》成交价并没有超过最高估价，而考尔德的雕塑也仅仅比估价高出一点。Cappellazzo觉得这比她预期的价格要低一点点，但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我们每个人都在这场拍卖会中学到很多，今后佳士得将针对每一件拍品的情况进行研究，增强我们对中国内地市场的了解。而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梦想成真的夜晚。”马文斐说。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