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关不住——也说十年周春芽
0条评论 2013-12-19 14:32:17 来源:《艺术当代》 作者:漆 澜

周春芽

周春芽

 春色满园关不住——也说十年周春芽

春色满园关不住——也说十年周春芽

在一本书里看到,依稀记得,毕沙罗不无抱怨地说:“德加,这家伙画画真他妈的太轻松了!”我们都知道,这情绪肯定是羡慕,还肯定有嫉妒,甚至还有就是,恨!反正我看周春芽画画,这三种感觉都分明的有,且强烈。如果你见过周春芽画画,他孩子般天然的表现欲和举重若轻的表现力,让人复杂情绪油然而生,那手感、色感和情绪,毫不费劲,本能般、下意识地符合逻辑,对于我辈,这其间的答案只好交给神秘和不可知。这个问题肯定不是我们今天的理论家研究的话题—与艺术直觉关系遥远的话题,或许可以欢迎更多的人参与到艺术的仪式中来,包括我。但幸运的是,总能在时代缝隙中留有一些偶然、意外的惊喜,让艺术与写作幸运地拥有一种灵感与灵感、直觉与直觉的通融,或者冲突,甚至抗辩,在当代,这接近于奇遇。

如果说艺术里面有人才、大才、天才之分,很显然,老祖宗在制造这几个概念的时候就明白地告诉了我们,一个比一个多一横—当然,一个比一个多那么一点“横劲”。这横劲,当然是温驯、内向者所不具备的,因此,顶多是人才;大才尽管有创造意识,然而容易把历史和间接经验当真,知识压制并消解了个性,终是没有腾挪的力量,展开不了大局面;天才当然最横,对历史,对传统,本能的抱怀疑、挑衅,乃至叛逆的态度,他们往往从边缘出发,奔向极致,不需规训,行为下意识地符合逻辑,以自己的个性经验无限放大,最终颠覆、覆盖了平庸的主流。历史,于是由这些闪光的点状经验连接起来,就像路灯,照亮艺术的来路和去向。

当绘画的直觉已经成为肌肉记忆,在手感自然的流动过程中,就完成了情绪与物象的融合,就像厨子炒菜,哪些滋味是从哪儿来的,含混杂沓,已是五味难辨。自己看自己的画,顶多是“相看两不厌”,亲情大于审美。当作品面对他人的挑剔或赞誉,画面的魅力和力量才呈现出来。这时,你会发现周春芽,他以最轻松、直接的方式,征服了我们,甚至是带着挑衅迎接你的惊叹。当然,春芽也是一个比较少见的自恋的人,曾有一次对我说:“我今天突然看到一张二十年没有看到的自己的老画。”“你感觉怎样?”“有点认不出来了,好像是别人画的一样—但是我有点佩服这个人—画得真好!”我很惊讶!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除非意外。

周春芽总是给我们带来意外。2011年初春的一天,他突然来电话:“嘿嘿,我在上海,出来一起喝茶?”见面后,他说最好另外找个有意思的地方去走走看看,还说打算画上海一些什么东西要留在上海什么的,我很讶异—上海?画它干嘛?想了半天,我觉得豫园似乎可以去看看,但当我提议刚一出口,他不假思索地否定:“那地方算了,旅游闹市!”我坚持:“园林好得很,尤其是里面的山子,应该去看看。”于是就有了下文,且看春芽后来如何说:“完全是个意外,在我走进那个园林的那一刻我决定画它!”

这就是意外的园林的来历,我又一次见证了春芽的意外。

这让我想起了2004年跟周春芽做的第一个采访,那文章后来标题叫《意外的绿狗》—转眼即十年了。最鲜明的记忆即是这个词语—“意外”。那是在上海东湖宾馆的烧烤店里做的访谈,他当时还显得有点紧张,但当我问他为什么突然用绿色画狗时,他一点不紧张,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意外”,十年来,我见证过他太多的意料之外,从绿狗、红人,到桃花,再到今天的园林,作为他的朋友,我们有幸共同感受到了绘画幽灵般的诗性品质,还有,就是艺术所催发的那引人入胜的无边春色。春芽曾经当着聚会的朋友对我说:“跟漆澜在一起有点像跟长辈在一起。”我知道,他是说我书呆子气,自然是有些迟暮的。但年轻十八岁的我不得不承认,跟春芽在一起,你会年轻。

周春芽早期作品具有明显的反美学性格,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的大部分作品都具有一种“温和的暴力”倾向,色彩刺激,形态张扬。在我看来,这种美学性格是否适合表现优美、典雅的园林景观,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尽管从他2007年以来的部分桃花作品看得出来,周春芽在尝试语言的转变。“桃花系列”开始于2005年,我同样完整的见证了这个意外的系列的诞生和成长。这个系列一直持续到2012年,差不多七个年头。2010年底,我曾问到他是否有打算作主题趣味的转变时,他当时很有想法,但他和我一样,真没有想到—园林会成为他下一个主题。这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周春芽,或许他自己也把自己捉摸不透。

与早期山水相对宁静、温馨的褐色调子相比,新的园林系列要放肆、强大得多。周春芽似乎将1993年为“中国经验”展创作的一组中国山水的那种手感找了回来,但在色彩和形态上做了大胆的夸张。在新系列中,大量运用紫色,以色彩的夸张、提炼,营造出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并采取了自由、散点透视的构图方式,把本来很具体、实在的园林景观压缩在相对独立又相互联系的画幅中。在庄重饱满的构图中,园林处于限定边框之中,物象被压缩成紧密的板块,秩序井然,有一种雕塑般稳重崇高的性格。这种形态上的压缩和剪裁,超越了物象的实在感,实际上已经使画面形象获得了一种神秘和象征的意味,这正是东方绘画的精髓。

《豫园》、《个园》、《片石山房—向石涛致敬》在笔调上充斥着挥策、敲打的力量,将厚重的形象浇铸为浓郁的色块,凝固出一种强大而自信的气度。一如既往,反自然的用色,那张扬的色感有一种自信而潇洒的风度,在充斥着人造光芒的现代世界中,那种本能般反自然的色彩更加逼近真实的世界。

与90年代相对古典的赭褐、青绿色调迥然不同,周春芽大面积地使用了紫色,让冷如金属般的光泽,散发出诡异、神秘而又灿烂炫目的色感。松动又精确的笔触,充满跳跃的节奏感,让这些形态纷繁复杂,明暗冷暖变换不定的紫色如空气一般穿行在形体和景观的缝隙中。而间错于色块之间如钢筋一般强劲有力的线条,是干扰、又是提醒和强调,在宁静的造境中放射出十足的任性甚至放纵,反复地强调又不断地干扰,在静谧之中注入了永不停息的动感。古老的园林,在画布上,熠熠生辉,光焰夺目,呈现出一反古典园林的概念化的温和、婉约的性格。这是性格的转变,是主观造境对客观物象的强大驾御和驱使,也是艺术语言对物象本身性格的逆向实践。在周春芽整个创作里程中一直充满了这样的智慧,用逆向的修辞方法,达到美学的生疏和哲学的玄想,这也是天真任性的表现方式,表现欲与表现力在一个对立的话语情景中轻松地达到平衡,这无疑是高难度的。

编辑:陈荷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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