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本人在《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生与死》中
威廉·达福在《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生与死》中。
戏剧导演罗伯特·威尔森(Robert Wilson)以惊人的舞台画面、华丽的灯光和漫长的夜晚闻名。他最近在纽约上演的作品是《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生与死》(The Life and Death of Marina Abramovic)。这部关于这位行为艺术家生平的戏剧只有两小时四十分钟,由威廉·达福(Willem Dafoe)带来精彩旁白。
这部戏近几年在其他几个城市演出过,周五晚上在帕克大道军械库(Park Avenue Armory)开幕,连演10天,能让观众获得高度的视觉享受。而威尔森在内部幕前晚宴上对记者们说,这也是一出“小戏”。
这不是开玩笑。慢性子的人观看这部戏剧会感觉很自在。阿布拉莫维奇本人也在剧中出演,此外还有优雅飘逸的歌手安东尼·赫加蒂(Antony Hegarty),他为该剧写了九首歌。其中六首由他本人演唱,周五晚上,每当他一展自己超凡的歌喉,满座剧场内的每个人都抓紧了椅子。
“鲍勃的做法跟我们通常的做法正好相反,”军械库的艺术总监亚历克斯·普茨(Alex Poots)在谈论威尔森的舞台设计时这样说,“他做了一个舞台前部装置。”
的确如此。这个装置占据了前厅的大部分空间,使舞台比无线电城音乐厅的舞台只短一点。观众们陆续入场时,大幕已经拉开了。三个戴着阿布拉莫维奇白色面具的女人躺在三口黑色的棺材上,棺材微微倾斜,面向观众(这位67岁的艺术家希望为她的葬礼准备三口棺材,葬礼分别在纽约、阿姆斯特丹和贝尔格莱德举行,那是她居住过的三个城市,让公众决定把她的身体放在哪口棺材里)。空气中飘荡着一个尖利的声音,那是塞尔维亚传统歌手斯维特拉娜·斯帕吉克(Svetlana Spajic)的声音。她令人心痛的、魔咒般的歌声奠定了这部两幕戏剧的主基调。威廉姆·巴辛斯基(William Basinski)让人恍惚的电子配乐给其余的表演带来某种流动感与不和谐,让你联想到美梦和噩梦。
在第一幕中,阿布拉莫维奇扮演她苛刻、妖魔化的母亲,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达福坐在长舞台最右边的一个转椅上,被纸箱包围,他在替她说话,也在讲述她的故事,他的独白语速很快,而舞者们则用舞蹈表现玛丽娜年轻时家里发生的狂暴事件。达福的脸涂成小丑式的白色,胡萝卜色的假发梳成高卷式发型,他的表演既像《蝙蝠侠》(Batman)中的小丑,又像《歌厅》(Cabaret)中乔尔·格雷(Joel Grey)扮演的MC。
“真是不可思议,”摄影师伊内丝·范·莱姆斯维德(Ines van Lamsweerde)在幕间休息时兴奋地说,“安东尼一唱歌,你的心就碎了。”但是艺术家亚尼内·安东尼(Janine Antoni)感到失望,因为阿布拉莫维奇对打动观众贡献不大。“她是我的偶像,”安东尼说,“但是这部戏完全由威尔森掌控,不是吗?”
是这样的,本来的计划就是这样的。阿布拉莫维奇经历过三次令人心碎的分手,每次分手之后她都请另一位艺术家根据她当时的人生创作一个作品(她说把她的痛苦搬上舞台能帮她度过难关)。第一次是1989年和查尔斯·阿特拉斯(Charles Atlas)拍摄了一个四分钟长的短片。第二次是2005年迈克尔·劳布(Michael Laub)在阿维尼翁艺术节上导演的一个节目,名叫《重新合成的传记》(Biography Remix),由25个人扮演阿布拉莫维奇。虽然阿布拉莫维奇多次说过自己厌恶戏剧,因为“它们都很假”,但是当她和艺术家保罗·卡内瓦里(Paolo Canevari)的婚姻终结后,她向威尔森求助。
在第二幕,情况好了一些。达福一边爬着穿过宽阔舞台上的低雾,一边唱着赫加蒂写的一首痛彻心扉的歌,第一句歌词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割伤自己?”阿布拉莫维奇也独自在舞台上以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的风格用歌唱来倾诉。那一刻,她成了我们如今所知道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一个能迷倒观众的人。
演出结束后,我在后台称赞她的演唱(2011年我在曼彻斯特艺术节上观看这部戏的全球首演时,她唱得没有现在这么有力)。“那是因为安东尼一直在教我!”她回答说。在几分钟后的演员派对上,威尔森说,“她不再努力去唱的时候就唱得更好了。”
威尔森是在当天下午结束在巴黎的短暂旅行后回到纽约的。现在他在巴黎很受敬仰,有七部作品正在展出,包括过去几个月在秋季艺术节上演出的《沙滩上的爱因斯坦》(Einstein on the Beach)以及作为视觉艺术家在卢浮宫的个人作品展,其中包括给Lady Gaga拍摄的17部新的“视频肖像”。
“我喜欢长城上的那场戏,”他继续说道。他指的是阿布拉莫维奇与她的导师、第一个爱人弗兰克·乌维·莱西潘(Frank Uwe Laysiepen)分手的那场戏。莱西潘更为人知的名字是乌拉伊(Ulay)。威尔森说,“排练的时候,玛丽娜说她没法儿演,因为那差不多是她人生中最悲伤的时刻。所以我说,那好吧,我们把它演得滑稽一点。”她在哀叹的时候,达福在一旁乱插嘴,开幕当晚的观众哄堂大笑。
显然,把你的所有烦恼搬上舞台真的能遏制痛苦。后来达福在戏中引用了阿布拉莫维奇2013年的日记:“一个男人吻了我,以前从来没人那样吻过我。”阿布拉莫维奇在后台咯咯笑道:“我想让观众知道最新的情况。”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