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法国》 观念摄影 100X100cm 傅文俊 2013
《游戏-美国》 观念摄影 100X100cm 傅文俊 2013
摄影艺术如同其它的艺术门类的起初一样,它的初衷应该是记录影像,记录这芸芸众生,记录这我们能用视觉感受到的印象、映像的。随着艺术内容的不断扩充,它被赋予了一种新的职能,一些艺术家也开始尝试着用摄影作为一种媒介去诠释自己对于艺术的理解,去表达内心的情感跟思考,我想这便是观念摄影艺术的起始。而观念摄影这个词汇在中国的提出却是直到97年才有,可见观念摄影艺术是一个出生不久的鲜活艺术体。
傅文俊先生的观念摄影作品跟生活的周围,跟时代息息相关,真实却不“纪实”的反应了周围的一切变化跟感知,像一篇篇别样的散文记录着他的“心情”跟“思考”,以及对于这个时代诟病的深深疑虑、担忧。而这种疑虑跟担忧也正是现如今中国社会、中国当代文化、中国当代艺术,中国性的一个真实体现。
傅文俊先生通过现实中的人“造像”,运用照相这种媒介创造出一种新的带有时代特征跟艺术家本人思考的观念的“相”。如傅文俊先生把现代医学用的CT照片“骷髅”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同另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造像”合作互动创作出一种新的视觉影像。这种全新的视觉感受或是空灵、浮夸亦或深邃、荒诞,像是述说着两种不同时空文化符号相遇时的不安、惶恐跟迷茫。
傅文俊先生通过现代图像处理技术的后加工构建出一种不同时间、空间、社会形态上的穿越照,而这个浮夸甚至荒诞的环境却也真实的反应了这个时代的性格跟给人们的感官。
造像、照相、造相
造像这门艺术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在中国造像的题材也多以宗教偶像为主,其中就包含了佛家、儒家、道家等诸家的代表人物。通过想象去塑造一个现实中或有或无的“人、物”,通过自己的意愿,让他们或是低眉善目或是怒目圆睁,一切都是所想决定所做,所做表现所想。
照相是一种技术手段,通过现代成像技术转换成一种静止的“图”。当然照相本身这种手段同取材也带有很强的时代特征。
而“造相”,我把它称之为一种再创造的“相”,在原有图像基础上进行的一种从新的排列组合、并且赋予它新的含义。在傅文俊先生的《他心通》、《幻化》跟《无界》三个系列作品中都运用了这种造相方式,在这些作品中他把中国古代的造像人物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去表达他的一些思考跟观点,并把它们作为一个药引一般引出人们对于这穿越般对话的一种思考。之所以说“穿越般”的对话原因跟“照相”这个表达方式有关,更跟“造相”这种新“相”的塑造方法有关。
傅文俊先生的《他心通》、《幻化》跟《无界》几个系列中,有两个重要的文化符号。一个是中国传统的造像,一个像是医院X光下人的CT照片。这两种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符号组合构成了一种全新的视觉印象,即是艺术家对于现当代文化的一种沉思,也是当代艺术一种新的中国性的体现。
CT照的骷髅头作为一种视觉经验记忆,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多跟“死亡”牵连,佛教众生像在人的映象中多跟“生”有关,两者的对话更像是“生与死”的相视。
相比于过去中国传统宗教信仰而言如今中国的传统宗教信仰几乎丧失殆尽。除了西藏跟少数几个宗教信仰之地能看到虔诚的身影,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已经难觅踪影。现代生活带来的不仅仅是便捷的生活方式也带来了信仰的丧失。随着人们对于现实世界的认知越来越深刻,对自然的敬畏也越来越小,丧失了距离感跟神秘主义,宗教信仰也在悄然的消逝着。这个一切以物质为上的年代,所有其它的一切必须臣服与物质的桎梏跟暴虐之下,信仰开始远离尘世。《他心通》在傅文俊先生的自叙中是这样说的“《他心通》直指与心有关的一切东西,都能够凭着我们的心看见。其前提自然是把心完全敞开。”在我看来“他心通”中宗教偶像跟CT头颅像的叠加又何尝不是虚幻跟现实,信仰跟物质的叠加?在这个实用主义大行其道的今天,傅文俊先生用观念摄影这种艺术媒介作为一个载体去承载它对于社会现实的思考。它的这些作品似乎也在告诉我们,是不是应该也“他心通”,也应该清楚的看到都市化进程中生活富裕的同时丧失了多么宝贵的东西,也应静下沉思,如他的作品《从何而来,从何而去》一样多问己心,我“从何而来,从何而去”。
《游戏》这个系列的作品是另一个以骰子为主题的“造相”,背景是类似经纬线的布纹跟主题国家的液化地图构成的。骰子跟水都是随机性很强“东西”,所以它就跟这个系列的标题《游戏》一样,充满了投机性、随机性。《游戏》以骰子作为一个主要的观念符号,而骰子本身是一种赌具,而“赌徒”的心里都是趋利避害的,都是功利性的,所以我想手持骰子的这些所谓的文明国度,“或哭或笑、或吵或闹、或打或抱”无非就是想掷出一个满意的“点数”,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外如是。
傅文俊先生通过这种新的“造相”手段,客观真实的反应了当代中国(国际)社会所面临的一些问题。而这个“造相”手段也正是当今中国社会形态跟时代特征的一个体现,也是当代艺术中国性格的一个诠释。
“穿越”
艺术的形式姿态万千,每一种形式都有着它不可替代的一部分,都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人们对于它的不断探索。傅文俊先生在观念艺术的探索中也有着独特的诉说方式——“穿越”。“穿越”就像不同时间、空间、文化的交错。我把这种“穿越”简单的划分为三种交错,分别为“时间交错”、“空间交错”、“文明交错”。这三种交错往往是一种共存的关系
时间的交错很好理解,就是不同时间的跳跃形成一种新的视觉体验,傅文俊先生的《大隐》、《力量》、《节奏》、《从何而来,从何而去》、《情节》、《国计民生》、《褪色记忆》、《再次守望》、《故乡的云》等等都是这类的作品,同一个空间不同时间的一种交错。只不过在这些作品中艺术家没有把作品中的文化符号向上退回到那个文化符号带有试用价值的那个年代,而是把我们记忆中的那个年代跟时间点这个文化符号没有实用价值的今天做一个对比。亦或是反过来从这个文化符号有实用价值的今天推到它失去实用价值的一个时间点。这种向上或是向下拨弄时间滑轮带来的时间上的交错往往带有历史的沧桑跟岁月的无情。在这些作品的视觉经验中往往隐藏着我们对于那个时代的记忆。时间交错,我们似乎一下回到了那个依稀还能辩清楚的年代,的人或事。如《故乡的云》这个系列的作品,它背景像是饱经风霜斑驳的“老墙”跟“老旧”的云。这种“斑驳”、“沧桑”跟来自非洲土著的人物相溶,使得作品有种老照片似的“记忆”。但现实中这些人物原型并不“老”,他还存在或是正在消失,只是他就像这个系列的名字一样,渐行渐远。我想用不了多久,大概我们再看到这些“记忆”时也许就只剩下缅怀了。
空间的交错,是不同空间的“人”或“物”的一种组合,在傅文俊先生的《图腾Ⅱ》这个系列的作品中有比较侧重的表现。如,他把非洲草原上的狮、象、野牛、鬣狗、野猪等动物符号跟长城、埃菲尔铁塔、故宫、金字塔这些文化符号结合放置在水底或云端,形成一种类似梦幻般的情景。现实生活中这种视觉印象是不会出现的。这种超越空间的“造物”,在以往的时代是很难用人为的方式表达出来的,而现代的科学技术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便利,也极大的丰富了艺术的表达方式。
空间的交错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不同文化的冲击跟碰撞,文化的重新解读。
“图腾”是一种原始崇拜,在人类文明还不是很发达的时期,人们对于很多不可知的“物”,能力的一种向往跟崇拜。如人们羡慕鸟飞翔的能力就有鸟的“图腾”,人们羡慕蛇的致命就有蛇的图腾。而今人们不仅掌握了这种能力,而且远远超过了所崇拜“物”的那种能力,所以这些所谓的图腾置于这个环境中不仅怪异而且也显的可笑、甚至可怜。不管是《图腾Ⅱ》作品中被放置在天空还是海底亦或是现实中的陆地,人的身影无处不在。在现代都市化的进程中钢铁跟高楼面前这些所谓的“图腾”就如同动物园圈养的宠物一般,供人参观跟玩乐,它们竟是如此的卑微跟不堪。空间的交错带来的不仅是超现实的荒谬性,更带来了现实残酷性跟真实性,它剥离了自我完美的意识圈,把“物”分离出来放置于普遍公平的社会现实中,让我们更清楚更清晰的认识到“我”跟“它”所处的世界,所不同的位置。这不仅是当代社会的一个现实,也是当代艺术中国性的一个现实。当我们一味的强调传统、强调继承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回头来看看这个现实的世界。剥离它的生存环境置于一个更大的环境中,是不是也像“图腾”一样,显得那么的卑微跟可怜?
文明的交错
若说《图腾Ⅱ》是空间交错的话,《图腾Ⅰ》、《失之交臂》更像是文明的交错。《图腾Ⅰ》采用了大面积较为厚重的背景色,造成一种压抑深邃的感觉,有一种神秘不可知性。且在《图腾Ⅰ》这个系列的作品中每个背景色都不尽相同。作品中艺术家安排原始部落的族群作为一个文化符号放于视觉中心。这些原始部落的人们旁边往往有似有似无的奥巴马形象,像是两个文明的交错对话。画面的最前景有鸟儿、虫儿、水母这些生物或是起舞或是畅游。深沉的背景、隐隐光线、或飘或浮的“物”、微见的奥巴马、像是从虚无中走出来一般的人,构成了这个视觉感受很灵异跟诡异的画面,充满了一种原始的神秘主义。若隐若现的奥巴马形象又像是来自另一个“文明”的声音似乎要穿透着层神秘感,去呼吸、去诉说另一种文化。在作品《失之交臂》中这种不同文明的交错感就更强烈了。断臂维纳斯被放置于中国传统造像的一个背景里,一种中国的传统文化符号跟另一种希腊文化符号突兀的凑在一起,这种画面效果造成的视觉感受无疑是不协调且荒谬的。就《失之交臂》而言,像是两种文明两种文化在维纳斯的边缘彼此挤压、交错,这种冲突让彼此更明确。
文明的交错更突出了不同文化的差异性,也更能清楚的让不同的文明认识到本身所具有的独特性,而这种不同文明的碰撞带来了原有艺术形式、状态的升华跟新的艺术形式的暗示。也正是这种文明的交错推动着艺术的不断变化创新。
结语
从“造像”到“照相”再到“造相”,穿越了不同的时空跟文明,傅文俊先生带有哲人的沉思跟冷静,充满了超越现实的色彩的作品,向人们展示了一种全球化的背景下一个中国艺术家对于当代艺术的思考,以及在文明碰撞中本土文化出现的一种新的艺术形态。
时空交错、文化碰撞推动着文明不断的发展跟变化,艺术也会如同“造像”到“照相”再到“造相”这个过程一般创造出新的艺术形态。艺术的生命在于不断的创新,不断的推陈出新。中国当代艺术何尝又不是这个种性格,在不同的历史跟文明中“造相”、“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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