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间弥生 资料图
最近浏览99艺术网、芭莎艺术、艺术与收藏等微信平台,一个频繁出现的名字就是“草间弥生”。这位享誉世界的日籍当代艺术家,因为在中国的首次大型个展“我的一个梦”而被越来越多的中国观众所熟知。
该展览自去年末在上海当代美术馆开展以来,历时3个多月,一直人气爆棚,每天接待数百位慕名而来的参观者,到双休日更是人潮涌动,摩肩擦踵。将于月底结束的展览,展出了草间弥生百余件作品,包括影像视频、绘画、丝网印刷作品、标志性的巨型南瓜雕塑、大尺幅的装置,等等。
草间弥生在中国拥有了越来越多的粉丝,普通观众喜爱她的那些神秘到让你目眩的装置艺术,以及她为顶级奢侈品设计的圆点包包和化妆品;收藏家则看重她在国际当代艺术中无与伦比的地位,而作品拍卖又低于中国一流当代艺术家近十倍的“亲民价格”……这一现象给国内艺术界带来了思考,为何国内艺术家的展览难有如此盛况?拥有艺术家和精神病患者双重身份的草间弥生,给中国艺术家带来了什么?
-在艺术领域,个性与生俱来,不需要额外的寻找。艺术家需要做的,只是诚实地面对自己,不受外界干扰。
艺术评论家、策展人陆蓉之在评论草间弥生时说,她从不关心别人的艺术,也从不学习艺术史,她只会做她自己,而且总是做足自己,完全无视世人的观感。草间弥生的艺术为什么如此迷人?是因为她的艺术和所有衍生产品,上面布满了无限延伸的圆点、网线等图案,尺寸、色彩以及密度的交相辉映,充分展示了“无限”的可能性。这种草间弥生式的图案,所泛起的涟漪效应,总是把人带入一个频闪的美妙世界。幻觉扩散,使你感觉身在图案之中而失去了中心,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1929年,草间弥生出生在日本一个不幸的家庭里——神经质的母亲,经常出轨的父亲,幼小的她经常被母亲安排跟踪和“捉奸”的任务。在草间弥生2002年出版的自传《无限的网》里,她回忆了梦魇一般的童年:“大自然、宇宙、人类、血、花,还有各式各样森罗万象的事物,自从我懂事以来,它们便以神奇、恐惧或者神秘的方式,在我的视觉、听觉,还有内心深处留下深刻的印象……让我常年陷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唯一脱离这种状态的方法就是在纸上用铅笔或其他颜料,把它们具象画出来,将这些念头固定,这样才能够控制它们。”
她甚至觉得植物都长着人一样的脸,听见动物在说话。“某一天,一朵朵槿花像人一样摆出不同表情开始和我说话,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我的耳朵开始痛。”为了抵抗幻觉带来的恐惧,她拿起画笔,画出一些张牙舞爪的植物……
在绘画中,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消融”——“有一天,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红色桌布上的纹理、花色,并开始寻找我的周围是不是还有同样的纹理,从窗户、墙壁、天花板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我的身体。在寻找过程中,感觉自己被逐渐侵蚀、陨灭,时间与空间不停地旋转着,自我变得微不足道。就在那一刹那间,我意识到这并非只是一种幻觉,也是现实生活的一种存在,我被这真实的幻觉给吓坏了,我对红色桌布和上面的纹理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我夺路而逃,台阶却在我脚下散落,我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手和脚踝都跌伤了。”
可见,草间弥生的艺术并非故弄玄虚和哗众取宠,它们来源于梦和幻觉,而草间弥生则把艺术,看成治愈自己精神疾病的唯一良药。
-艺术创作是本性的自然呈现,它既不保守,也不做作,更非取悦大众。见风使舵只能得到暂时收益,却无法成为经典。
1941年,草间弥生患上了神经性视听障碍症,经常出现幻觉,看到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斑点状的网,“身边出现薄纱一样的灰色帐幕将我盖住”。于是她开始画这些斑点,此后圆点成了她作品中的标志性图案。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潘力在访问草间弥生时,曾经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画圆点?八十多岁的草间弥生回答道:“今天的问题好像有点难。我认为宇宙的起源就来自圆点,我自己也是一个圆点,地球、月亮、太阳都是圆点。我从中听到来自宇宙的召唤。圆点是创造的象征。在我全部的艺术活动中,运用这个创造性,也是我思想展开的基础。因此,圆点一个是不够的,必须有很多。作为艺术家,要有新的创造性。我在1960年代的许多艺术活动中就使用了圆点,也在电影和偶发艺术中出现过。”
草间弥生的传奇,和美国1960年代的氛围脱不开干系。1957年,28岁的草间弥生移居美国,在纽约市从事创作,亲身参与了波普艺术的萌芽与崛起的过程。1962年她参加安迪·沃霍尔、克莱斯·奥登伯格、罗伯特·莫里斯等七人的联展,展出了她的软雕塑。1964年草间弥生的《千船会》轰动纽约艺坛,她自称是“偏执狂的艺术家”。1965年《无限镜屋》在纽约展出时,受到相当大的关注,这一年她开始了行为表演艺术。1966年的《无限的爱》,用许多小圆灯泡和大面镜子制作出无限反射的空间装置,是草间弥生当年的成名之作。许多人通过这组装置,看到了无限的宇宙,甚至是自己的灵魂。
草间弥生甚至告诉潘力,安迪·沃霍尔模仿了自己:“1964年,在《集合—千之船》展览上,我将九百九十九幅海报贴在墙上。展览期间沃霍尔也来观看,他说太精彩了,他受到感动。六个月之后,他就做了和我完全一样的作品。”“纽约的竞争太激烈了,沃霍尔就受到我的影响。当时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纽约的艺术将是另外的样子。我的艺术有着难得的前卫意识,体验时代,开拓时代,具有创造性的姿态。”
-艺术创作的最高境界是无目的,最佳状态是无功利,全情的投入,忘我的创造,像一个着迷于游戏的孩子……
“我的一生,我活着的每一个日子,都与艺术相关。要是人可以有来世,我还想再做艺术家,艺术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切。”每次接受采访,草间弥生都会一遍又一遍地表述艺术对她的重要性,艺术是她此生唯一挚爱而且能够抓住的东西。
现年85岁的草间弥生,每天往来于精神病院和工作室之间,用于艺术创作的时间达到了8小时。她说,我愈发感到没时间攀登各个艺术领域的高峰了,我现在不能浪费哪怕一分钟。我如今的创作热情比此生任何时候都强烈。通过艺术我明白了生死,以及这个世界上绵延存活的众生;作为人类,通过创作,我不断学习爱与和平的真谛,宇宙万物的奥秘,我迫不及待要把这些都展现在画布上。
当得知自己的绘画、雕塑和设计作品在全球热卖时,她会高兴地说,这说明社会需要我,被需要是我活着的理由。
艺术批评家、独立策展人朱其曾经问草间弥生,为何晚年作品一反以前的叛逆作风,形式上变得非常漂亮?草间弥生说,希望自己的艺术能给大家带来幸福。
朱其说,草间弥生那一代到美国,正赶上美国艺术从波普艺术到激浪派的全盛时期,波希米亚及其叛逆的生活方式是那一代艺术家的主体性,每一个艺术家都活得很像艺术家。美国当代艺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制度化,有才华的艺术家直接跟基金会、美术馆和双年展发生关系,艺术家的计划和作品都被资本买断,艺术的资金和物质基础获得了保证,但付出的代价是,不再有多姿多彩的艺术家生活和主体性,每个人更像是资本主义制度中的一个精明的艺术企业家或高级经理人。
中国当代艺术在经历了七八年短暂的圆明园、东村和宋庄的波希米亚时期,现在也开始制度化了。艺术家越来越少,艺术企业家越来越多,大多数是在营销自己和作品,而不是寻求艺术家的本质。
当潘力请求草间弥生对中国艺术家说几句话时,她认真地说,中国有许多优秀的艺术家,希望他们为了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不要浪费有限的时间,要投入全部精力,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走下去,为世界和平作出贡献,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
草间弥生的艺术生涯有两个重要时期:上世纪60年代后的美国纽约,草间弥生用装置和行为艺术,成为震惊世界的前卫艺术家;20世纪80年代后的日本东京,草间弥生用波尔卡圆点成为亚洲视觉艺术代表。
草间弥生的艺术来源于梦和幻觉。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