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阿作品《煎饼磨坊的舞会》
“名馆·名家·名作——纪念中法建交50周年特展”4月12日到6月15日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该展由国家博物馆与法国博物馆联合协会共同主办,汇集法国5座知名博物馆的珍藏,展出包括雷诺阿、毕加索等8位大师的10幅作品。这次展出不仅是包括《煎饼磨坊的舞会》、《斗牛士》在内10幅名作的首度来华,也是法国博物馆的首次联合海外展览。
此次展览为配合中法建交需要,从洽谈到展出历时仅4月。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对记者表示,展品名录由法方裁定,国博得到的名单即是目前展出的最终版,但在策展主题的确定、展厅的布置上,国博体现了自己的立场。
这种坚持让法方策展人亦为之让步。事实上,近年来国博的重要外展,许多作品能排除万难来与中国观众见面,在陈履生看来,唯坚持耳。4月15日,陈履生接受记者专访,讲述这些年国博争取来的展品背后的故事。
如何请动法国博物馆海外联合展览
记者:相对而言,法国的文化机构各自都比较独立,这次能联合5家合作,主要是靠法国博物馆联合会的斡旋吗?
陈履生:对,法国博物馆联合会主席让-保罗·克吕泽尔自己都说,这是法国历史上第一次有5家博物馆联合到国外去展览。客观来说,在4个月的时间里,国家博物馆是没有能力去联合他们5家来举办的,乃至花一两年时间都有相当的难度,所以我们在这里主要就是做一些接应的工作。而在博物馆之间的协调上,法国博物馆联合会功不可没。但如果没有奥朗德总统提议做中法建交50周年的特别项目的话,我想仅仅靠法国博物馆联合会的努力也有一定困难。
记者:这样联合多家博物馆共同展览,会成为外展的一种趋势吗?
陈履生:在国际上是一个趋势。比如前年奥赛博物馆联合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美国波士顿博物馆等几家博物馆做了一个“印象派与时尚”的展览。在同样一个主题的展览中,联合几家博物馆来做,在国际上比较常见。但法国5家博物馆联合,过去从来没有。这种级别的合作里,一方面是他们认为在中国展览很重要,所以尽力去争取,另一方面,政府机构的推动也是至关重要的。
拿下卢浮宫,放上雷诺阿
记者:雷诺阿的《煎饼磨坊的舞会》、毕加索的《斗牛士》,这些作品一开始就在法方提供清单中吗?还是经过争取才拿到的?
陈履生:我们拿到清单时就是目前展出的这10幅画,法方给我们提供的就是最终的清单,我们并不知道最初的是什么情况。关于德拉克罗瓦的《自由引导人民》没能来,我们也是从法国媒体上看到的。
记者:只用10幅展品来做一个重要展览会否很为难?
陈履生:展览的策展工作是由法方负责,但对展览的基本点、核心点如何确定,还是我们这边的工作。因为展品数量比较少,有必要去做一个大概的定位,根据定位来确定主题。而我定位在这5家博物馆都是名馆,8位画家都是名家,10幅作品都是名作——确定了“名馆·名家·名作”的主题,这样相当于把10幅画的内涵扩展了:我们就可以把博物馆的展示、画家的介绍,都纳入为展览的一部分,由此把展览做得丰富。
尤其原来10张画肯定没法编画册,而现在依据“名馆·名家·名作”的思路,也做了画册。编画册的时候双方也存在分歧:法方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要把名馆也作为一个单元来编辑,他们认为按照艺术史的顺序来编排就可以了。但我坚决不同意,因为画册是与展览相对应的,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们不能让步。最后法方让步了。
在整个展厅布局的问题上,中国国家博物馆也起了主导性的作用和影响。法方的设计跟我们的不一样,其五个区域布局是根据展馆的重要程度来排的。我坚决反对这一点,我认为要把雷诺阿《煎饼磨坊的舞会》放在最中心的位置,因为它最重要。
记者:法方本来打算将《煎饼磨坊的舞会》放在哪?
陈履生:快退场的一个角落里,目前的蓬皮杜艺术中心那里。他们原计划,现在放雷诺阿的地方要给卢浮宫。
记者:为什么您会认为一幅画的摆放位置是原则性的,不能让步的?
陈履生:因为我认为10幅画里面能够引起中国公众关注的核心点,就是雷诺阿的《煎饼磨坊的舞会》。所以我让它、让奥赛博物馆处在展览的中心,是一个专业判断的问题。而事实上展出至今,也被大家所认可、所证明。当然法方策展人也是认为《煎饼磨坊的舞会》是10幅画最重要的,雷诺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画家,事实上这幅画的保费也是全场最高的,所以这个意见也能被他们接受。
记者:这是您基于对中国观众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陈履生:不,这应该是基于对这10幅画在艺术史上的地位和社会影响做出的判断。乃至最早我们新闻发布出来的时候,很多人认为是愚人节消息,因为很多专业人士不太相信《煎饼磨坊的舞会》能过来。
胜利越来越多胃口越来越大
记者:展览开幕式上您说如果出自您的愿望还希望展品里有《蒙娜丽莎》,这种个人愿望与实际情况之间的平衡点您是怎么把握的?
陈履生:我们在对外合作的时候总希望能展出经典之作,但基于对方国家的文物保护的法律法规,以及实际的可能性,确实存在局限性,很多经典作品没法来。但另一方面,对方提供展品的时候,当然会尽可能提供一些重要展品,但他们总是会心疼、小气,因为出来巡展总会有损坏的担忧。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做的就是坚持。这种情况是多次发生的。
记者:多次成功吗?
陈履生:多次成功。但关键是一定要坚持,不能体现出犹豫或让步。另外,就是不仅要去展厅看,还要去库房看,2012年我们举办的“佛罗伦萨与文艺复兴展”,里面一幅非常重要的壁画《天使报喜》,就是我在乌菲兹博物馆的库房里发现的。这张画是在一个离佛罗伦萨很远的被战争摧毁的教堂里发现的,移到乌菲兹博物馆保存,原来甚至没有在意大利展出过,最后被我们争取来了。
记者:坚持会得罪人吗?
陈履生:不会,因为双方都是为了公众的利益,都不是个人的事,所以不会得罪人。
记者:您比较得意的坚持案例有哪些?
陈履生:正在上海中华艺术宫举行的“列支敦士登王室珍藏展”就是最典型的案例。当时列支敦士登王室想做的是珍藏展,反映他们从文艺复兴到20世纪的漫长时间跨度里的收藏成果。我第一次拿到这个名单,确实也是名家众多,如果简单对待的话,把它接过来就可以了。但我发现这个清单里,鲁本斯和凡·戴克都有5幅画,就问他们馆长:你们藏的鲁本斯和凡·戴克共有多少,他说各有三四十张。这就触发了我的想法:我要办一个国内之前没有过的、具有持久影响力的展览,于是我跟他商量,希望办成鲁本斯和凡·戴克以及与他们相关的佛兰德斯画派的专题展。他一开始不愿意,但我跟他讲道理说如果聚焦在鲁本斯和凡·戴克身上,这个展览一定会成功。因为过去中国的观众对于鲁本斯的接触,只是在一些综合展中看过一两幅,而这么大规模的鲁本斯与凡·戴克,正是王室珍藏中的重要亮点。他们的馆长接受了我的意见。
记者:国博在这种外展谈判中是否越来越有优势?
陈履生:毫无疑问。通过三年的实践,加上我们过去已有的积累,现在的外展谈判越来越顺。过去我们想和卢浮宫、大都会合作,总感觉像仰望他们,但现在至少我们平起平坐了。
过去我们可能别人给我们什么就很高兴,但现在外展越做越多,水平越做越高,我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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