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研究图像、影像在社会当中扮演的功能和角色,就必然要涉及到博物馆和博物馆学的变化。博物馆越来越多,博物馆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如今的博物馆与过去的很不一样了,不光是展示的物品,还包括展示的方式,以及到博物馆参观和游览的人群的变化。杜尚曾说:“看画者在作画。”他非常成功地排除和摒弃了之前的传统美学的审美观,他能够让我们开始对美术以及美学作品的霸权说再见。博物馆的上述这些变化已经形成,但是我们还要去了解到底是什么在引导着这些游览或者参观博物馆的人去博物馆,他们去那里到底为了学到什么呢?我们想知道的是在博物馆学本身产生变化的同时,现代博物馆的观众以及博物馆想要去体现的知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想就从法国的博物馆的一些变化中开始举例,这不仅是因为我对法国的博物馆更熟悉一些,也是因为法国的博物馆在最近的这几年时间里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这不仅是因为现代绘画本身所发生的变化。此外,我们的博物馆从19世纪以来也增加了一些更加充实的内容。
首先从博物馆建筑上去探究博物馆的变化。比如梅斯蓬皮杜艺术中心、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巴黎阿拉伯国家艺术中心、巴黎盖布朗利博物馆、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这些建筑的风格都十分大胆,体现出的是一个建筑的独立性,它既独立也嵌到我们城市的机理当中,由于它的存在让城市的市中心或某个区域重新变得繁荣。这些建筑设计的奇特和迥异也是有意为之的,实际上是想通过这种建筑的奇特以及其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改变人,或者说公民对这种行为以及思考方式的变化。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伦敦的新泰特博物馆,它是在废弃的工厂厂房的基础上翻新建造的。这种翻新后的结果与之前的区别是,通过翻新,它已经强加给到博物馆参观的人一种如何在博物馆内部去前进、去行走的方式。它创造出一种效果,这种效果让人与展品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紧密,从而让人产生一种自己可以被博物馆和展品所接受的感觉。博物馆的内部空间也不再像以前的等候室那样成方方正正的结构了。比如说巴黎的北站,其中安置了一些装置,包括音频和雕塑。这些安置在巴黎北站内部的装置,可以给行色匆匆的来往行人一种感觉,让他们不得不留意这些装置或者改变他们行走的路线。我之所以举这些例子,旨在为大家展示一种理念和趋势,即展示空间对功能空间的入侵,功能空间在失去它功能的同时成为了新的功能的载体,它首先要满足大家的视觉感觉,同时还是一种本身承载着知识的视觉冲击。
关于博物馆与展示场所的变化,还涉及一些社会学上内容。在博物馆参观者中既有本地游客也有外地游客,而且数量不相上下。去那些上面所提及的博物馆参观的游客,去的时候很有可能并没有抱着要去了解知识的念头,有些人可能根本不知道究竟何为博物馆,也不了解其中展品,他们很有可能怀着着一些很俗气的目的。另外,博物馆本身也生产许多展品的复制品出售,作为其经营项目,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博物馆本身的变化也促进或催生了社会中各个环节和层次之间内部关系的变化,我们说的博物馆也是全球化的展示中心,在博物馆中我们可以看到全球社会、公民社会的各个层次,并且这,种层次之多是超过我们想象的。
博物馆在展示手段上则发生了更多的变化。为了能让参观博物馆的人群看到、听到的内容更加多样化,博物馆使出了比以往更多的手段,如提供多媒体资料中心,在博物馆内部建设各种演播厅和音乐厅,开设多功能厅,在这个多功能厅当中,可以进行音乐的播放,也可以观赏舞蹈芭蕾,还可以看电影,总之用尽量多的手段来吸引和满足观众的需求。这种新的功能和新的空间的开发其实是建立在业已存在的空间之上的,在旧的空间和功能上加入新的空间和功能,它实际上是用另一种方式对城市空间进行思考,这种趋势在许多古老的博物馆中也不能避免,比如古老的卢浮宫也进行了博物馆的现代化改造,贝聿铭对其不光在外形上做了改造,也改造了它的内部。大英博物馆的改造创造了一条参观者必须走过的通道,强化了参观者的路线,也节省了博物馆内部空间。这些例子说明展示空间其实对于它的周边而言也是有自己的作用的,它其实是在城市这种机理当中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利用展示空间,原本的城市空间其实处在一个饱和状态,有一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感觉。
博物馆展览的意图也已经发生改变,不再像原来那样是为了保留或弘扬因为政治原因或历史原因而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它的意图更在于对视觉的改变和重组。在展示的过程中,如何展示物品,需要创造出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存在于如何分配思维空间。换言之,展示的重点和意义已经不再是如何把一些价值比较贵重的东西放到一个盒子里去,而是创造出一种可见的过滤器般的效果,透过这个过滤器可以看到一些原本可见和原本不可见的东西,深度触及一些智慧以及知识,同时形成一种智慧和知识的网络,这就是展示的目的及其价值所在。
博物馆变化的趋势是从19世纪开始的,那个时候一种对官方博物馆以及展览方式的拒绝态度已经萌芽,例如那时候的印象派绘画展览,还有一些不为官方主流所接受的展览都会到另辟一方天地来展示。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展品本身的价值是独一无二的,但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作品本身的原真性,而在于人们如何去认识它,如何让别人看到展览的思维方式。用何种方式进行展示和展示本身的价值已经超过原真的展品价值本身。
博物馆早已不再像一座守护着珍贵财宝的城堡了,也不像古老的卢浮宫那样,代表一种政治权力而强加在公民以及市民的生活空间上。如今的博物馆已经变化了,它实际上体现了公民社会和公民的呼声以及一种公共生活结构。市民的目光和他们对展品产生的作用变得更加重要。博物馆和博物馆学本身都已经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已经从原本一些收藏家对自己收藏的藏品感到自豪而催生的产物转换成一种思维空间,即与他人共享、互动和碰撞。展品也不再像以往那样仅只能给人带来骄傲感,如今,它更看重如何通过视觉手段来传递一种智慧。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