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伟—黑白灰”视觉艺术展将在美国MDC博物馆展出
因为自觉绘画语言尚未成熟,舞蹈家沈伟以前很少对外展示自己画家的一面。现在,他将于美国首开大型画展,亦觉得这时对外公示画家的身份,时机正好。
12月5日,“沈伟—黑白灰”视觉艺术展(Shen Wei – In Black, White & Grey)在迈阿密达德学院艺术与设计博物馆(MDC博物馆)、MDC Live Arts联合呈现,并将持续展出至明年2月1日。为配合画展开幕,12月5日至7日,来自沈伟舞蹈团的12名舞者还将穿梭于画作与观众之间,首演以该系列绘画为灵感创作的5部舞蹈。
用水墨技法探索抽象画语言
此前,沈伟也曾在画廊举办过几次小型展览,但都不及这次规模大。整个展览占据了博物馆整整一层,11幅画作16至30英尺大小不等,全部采用黑、白、灰三色,尽现了明与暗、躁和静的对比。画作表面看上去是壮丽的山水画,内里却是极自然的抽象画。沈伟将自己对中国水墨的理解和西方油画的探究结合,亦将画作与舞蹈进行了一次“镜像”式对话。
据说,不少来自中国的收藏家、仰慕者和记者,都争相来此看展。“今年,我已经准备好了展示自己的画家身份。”沈伟说,“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也是一个意义重大的项目,大概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时刻吧。”
“他的画作呈现偏冷峻,但又饱含了充沛的情感和节奏感。”在MDC博物馆执行董事杰里米·米柯莱扎克(Jeremy Mikolajczak)看来,沈伟的画作与他的编舞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处,“有很强的结构性,同时自由,也开放。” 杰里米也认为此次画展对拓展沈伟的艺术家身份有着重要意义,“现代艺术与表演越来越呈跨界交融的趋势,沈伟的绘画手艺也越来越精进,我们不妨看看他作为画家的这一面。”
为了这次展览,MDC Live执行董事凯瑟琳·加西亚(Kathryn Garcia)构思了两年时间。自2003年邀请沈伟舞蹈团至此表演《春之祭》,凯瑟琳一直对沈伟的编舞之才青睐有加。三年前,她开始与沈伟正式商谈此事。“我很喜欢他。”凯瑟琳说,“每次看他的舞蹈,我都会被他的才华震慑。”
两年前被邀办展时,沈伟一度很犹豫。一路画过来,沈伟自言曾从不同大师处借鉴技法、认知和世界观,“模仿性还在,或借鉴性很多。”这些年渐渐认识到自我的个人感官,绘画技巧比较成熟了才敢亮相。据说,沈伟早年在中国的写实油画有弗洛伊德的影子,1995年到纽约之后画风数度逆转,写实到超现实,后现代到抽象均有。沈伟说,他现在的油画,是用水墨画的技法与线条,探索抽象画的语言。对抽象和理性的追逐,其实也早已内化到他的舞蹈创作中。
犹豫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被“逼”画画,不为做展,也不为卖画,只为自己想做而做。在绘画上,沈伟没了舞蹈创作常有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完全是我自己的爱好”。
从未将绘画和舞蹈分开
沈伟成长于中国传统湘剧世家,在被现代舞吸引之前,曾接受严谨的中国戏曲、书法、水墨和西方油画训练。幼时,父母希望他成为画家的愿望,更甚于编舞家或戏曲演员。19岁,沈伟报考中央美术学院,专业成绩第二,却因英语成绩不佳落榜,南下加入广东舞蹈学校现代舞实验班,自此将人生路岔向了舞蹈。
从最早期的《太阳照常升起》,到在纽约打响声名的《声希》、《天梯》、《春之祭》,直至最新近的《布兰诗歌》,沈伟涉足的始终是“整体艺术”(Gesamtkunstwerk)的概念:他一手包揽了舞蹈的编排、舞美、服装和化妆设计,视觉环境与舞蹈的呈现自成一体,构图和舞台调度带来画面感;同时,作为一个视觉艺术家,他又将运动的能量带到了画布上。因为戏曲和学画的经历,沈伟对人体有熟识的了解,认为转瞬即逝的人体流动自带“生命感”。因而,沈伟习惯让舞者身沾墨汁或油彩,以“纸上舞蹈”的形式于画布上作画,“当人体与画布触碰,整个绘画过程也变得生动起来。”
沈伟在纽约编舞近20年的另一处改变,是让舞蹈从传统剧场走向了公共空间,越来越常见于特定的公共场地。2011年,他的实景多媒体行为舞蹈《分与合》在纽约公园大道军械库5500平方米的大厅出演,33位裸身舞者身沾颜料,在树脂玻璃制成的装置中留下不规则运动痕迹;同年,他的实景行为舞蹈《静止的移动》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上演,舞者用素净的布条裹身,裸露上半身,犹如博物馆雕塑夜半复活四处游走;去年,他的《Re-Turn》又在意大利一处私人艺术收藏展上出演,满身油彩的舞者同样在他操刀设计的装置上“舞文弄墨”。
“黑白灰”画展上,这些舞者同样会在观众近距离的“贴身”围观中起舞。视觉和舞蹈元素越来越受对方影响,传统舞台暴露了局限性,这是沈伟近来频繁走进博物馆等特定场所演出的原因。在他看来,不同空间会对舞者、观众带来完全不同的感染力,他并不喜欢观众进剧场那种“给予”的状态,而更喜欢观众走进博物馆选择“主动”沉浸于一个世界的状态,“一旦上了台,我会希望舞蹈和人所有的感官有所连接。”
绘画对现在的沈伟来说,越来越似一种“创造性中介”。他在新泽西有个大画室,离纽约曼哈顿的家挺近,与舞蹈无关的时间里,他会一个人坐40分钟地铁去画室,一呆就是18或20个小时,“花那么多时间巡演,被那么多人包围,我需要一些时间独处。”绘画时,沈伟并不让助理等人进来,完全处于一种非常个人的状态,“当你进入那种情绪或空间,其实挺美的。你如此孤立,同时又如此自由,在时空穿梭里,有表达,也有想象力。”
“你更愿意被人称为会跳舞的画家,还是会画画的舞蹈家?”“我就是一个艺术家。”在今年10月上海戏剧学院的一场讲座上,沈伟不带犹豫地说,他无所谓别人叫他什么,舞蹈,画画,什么都无所谓,“人们喜欢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觉得这样好管理。但艺术家就是做艺术的,偏视觉也好,偏音乐也好,不该为了方便管理而把自己放到筐子里抹杀天性。”
就像不会刻意区分不同文化对创作的影响,沈伟也并不会区别对待表达自我的媒介,正如本次展览宣传用语所言——“没有人分开教我艺术(指舞蹈、绘画),在我的作品中,我也不会将它们分开。”沈伟说,“我现在可能会做更多展览,画更多画,因为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但我不会停止跳舞,它长在我的身体里,是我永远的热情所在。任何与艺术有关的事物,都会是我的热情源头。”
编辑: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