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体争辨》
从学生到并驾齐驱
1504年到佛罗伦萨的拉斐尔,眼前有两座高峰——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诞生不久的《蒙娜丽莎》和矗立在广场上的《大卫》,不仅树立了新的艺术标杆,更奠定了他们高山仰止的地位。佛罗伦萨还有无数才华横溢的画师,但他有一样东西是那些艺术家、画师所不具备的,那就是他的好脾气带来的好人缘。
据说当时的画家们中间流行着一种风气,见面彼此都不客气,语带讥诮,火花四溅。但拉斐尔把自己放到学生的角度,他去看米开朗基罗绘画,称赞他画得比达芬奇好;他去看达芬奇绘画,又极力称赞他画得比米开朗基罗好……他送出了多多的赞扬,也因此交了多多的朋友,更重要的是,在与佛罗伦萨画家们的交往中,他是个有心学习的人。当他站在市政厅两位天才大师的草图前时,他是如此专注而热切,他深知自己没有达芬奇那么博大精深,也没有米开朗基罗那么雄伟壮观,但他把达芬奇的构图技法和米开朗基罗的人体表现及雄强风格,融化在自己的柔软里,成就了打着拉斐尔标记的秀美、恬静、和谐的风格。
仅仅两三年的时间,拉斐尔已然跻身一流画家的行列。那段时间,佛罗伦萨一度恢复的共和政治、民主精神和人文主义思想影响了他。他充分利用佛罗伦萨能提供给他的一切,研究解剖学、观察大自然和新的社会中人际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的天才完全交给了勤奋。他从不要求定金,也不急着索债。这在佛罗伦萨这个商业和文化高度繁荣的城里实在罕见。在他25岁那年,经由他一位当建筑家的远亲布拉曼特的推荐,拉斐尔被教皇尤里乌斯召至罗马,制作梵蒂冈宫殿的壁画,后来又负责指挥建设圣彼得大教堂。同样应诏来到梵蒂冈的米开朗基罗对此愤愤不平,因为众所周知,布拉曼特是教皇的亲信,御用的建筑总管,他坚信拉斐尔受宠是走了布拉曼特的后门,而布拉曼特重用拉斐尔是为了报复自己。
和米开朗基罗孤身只影、不修边幅、脾气暴躁的画疯子形象不同,拉斐尔不仅长得年轻俊秀,而且非常体面,据说他即使在绘画的时候,也是穿着时髦的白衬衣、灯笼裤,风度翩翩。他举止得体,别说对教皇谦恭守礼,即使对围在身边的一大堆助手也是和颜悦色。有一天,米开朗基罗独自一人走在路上,遇到了被助手们前呼后拥的拉斐尔后,他马上冷嘲热讽地说:“你倒是很像一位带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拉斐尔却温雅地笑着说:“大人,你形影孤单,走来走去,倒像一个去行刑的刽子手。”
在当时的传记作家笔下,拉斐尔在罗马堪称万人迷,人缘好到只要在街上出现,便会引来大堆粉丝围观求画。而他也是好脾气地来者不拒,随手画几笔便随手送人。他画画看起来毫不费力,落笔就有,而且画的那么美,那种和谐、恬静、温柔,仿佛天堂里的生命落在人间。于是罗马的人纷纷传说,那个有着天使名字的拉斐尔是从上帝那里偷来了才华,他是“神的剽窃者”。
同在西斯廷教堂画壁画,拉斐尔曾经偷偷去看过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据说那天米开朗基罗奉旨离开罗马两天,保管钥匙的典仪大臣格拉西斯,便好心地拉着拉斐尔去一窥究竟。因为拉斐尔与米开朗基罗究竟谁才是首席画师,画师们之间一直有蜚短流长争吵不休。在他心里,那个总是邋里邋遢、阴郁古怪、脾气像个火药桶甚至敢跟教皇顶嘴的米开朗基罗,与眼前这位彬彬有礼、随和谦恭的年轻人之间,他实在是希望拉斐尔胜出。当时《创世纪》已初具雏形,拉斐尔将披风铺在地上,躺下便仰视穹顶壁画,看了一夜,天亮回来后,拉斐尔修改了他的《雅典学派》,在画中添加了米开朗基罗。此说真假不知,但《雅典学派》揭幕的轰动,同样不逊于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如果说米开朗基罗的壁画是在颂扬人的无限强大的意志和创造力,那么,拉斐尔的《雅典学派》便是唱出引人的自觉和清醒理智的赞歌。
《雅典学派》画在教皇尤里乌斯的签字厅里,以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所建的雅典学院为题,以古代语法、逻辑、音乐、修辞、数学、几何、天文七种自由艺术为基础,以表彰人类对智慧和真理的追求。全画以纵深展开的高大建筑拱门为背景,画中人物好像是从长长的、高大的过道廊走出来,透视又使画面呈现高大深远。建筑物的廊柱直线和人物动态的曲线相交融,加之神像立两旁,充满深层的古典文化气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处于壁画的中心,两人边走边进行激烈的争论。左右两旁是他们的学生和追随者。整幅画上人物有50多个,各具身份和个性特征。他们在自由地讨论,情绪热烈,好像在举行什么典礼,或庆祝某个盛大节日。有趣的是,每个古希腊圣贤都长着当世杰出人物的脸,其中以手指天的柏拉图是达芬奇,孤独的赫拉克里特是米开朗基罗,在索多玛身后只露出一张脸的是拉斐尔本人。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最善于在画中描绘自己崇敬或诅咒的人,也爱将自己画到画中,借以表明自己对画中事件的态度,或代表签名,只是拉斐尔留给自己的位置太少了点。
虽然拉斐尔感叹过“有幸生在米开朗基罗的时代”,但《雅典学派》的诞生,已经证明了拉斐尔有资格与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并驾齐驱,他们都是那个文艺复兴大时代里最璀璨的星辰。
编辑:陈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