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上海自然博物馆新馆正式对外开放,除了精彩的展品外,这座仿佛从静安雕塑公园里自然生长起来的“绿螺”建筑也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坐落于上海静安雕塑公园的“绿螺”
4月18日下午,在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的一楼报告厅展开一场名为“自然而然”的对谈,自然博物馆新馆的建筑设计方Perkins+Will (帕金斯威尔) 建筑设计事务所、参与国际招标和评审的原上海规土局历史风貌保护处处长王林、原上海科技馆副馆长顾建生以及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院副院长陈剑秋共同讲述“绿螺”从规划到建成的八年故事。
上海自然博物馆的入口处
规划:低矮的建筑也可以成为城市地标
对于交通大学建筑师教授王林来说,静安雕塑公园的这个项目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彼时仍在上海市规土局历史风貌保护处的她解释说,在最初的城市规划中,这块地皮曾经是住宅的开发用地。现上海市委书记、时任上海市长韩正认为,当时的上海需要更多的绿色空间,同时城市也在寻求艺术与文化的普及,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规土局就将这块用地调整为绿化区域,遂有了建设一个雕塑公园的设想。
岂料方案刚刚设定,新的项目打乱了原来的计划。为了基础设施建设的要求,上海要在市中心建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变电站之一,落址就在现在静安雕塑公园的东侧。市政设施与公园的关系成为迫在眉睫需要考虑的问题。
变电站落成后,事情却又有了转折。这块位于静安的黄金宝地被相中作为自然历史博物馆新馆的落脚处。“在雕塑公园所有规划已经落地的情况下,平衡那么多项目的同时又要保持公园的完整性,新的建筑还要同环境融合,周围还有居民和学校,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所以我们召开了国际竞标。”王林说。
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一个文化地标,设计者总是希望体量越大高度越高越好,但是从规划者的角度来说,在保障功能的情况下则希望建筑尽量低矮。王林说,“我们原来将控高限制在15米,后来稍稍放宽到18米。”
“作为全程参与方案征集和评审的一员,我现在可以说一说当时的情景。”王林回忆道,“国内外一共有十家设计单位参加竞标,最后评审在两个方案之间争执。”她提到的其中一个方案外表华丽,突出自我,“作为公共建筑,一定要建成所谓标志性的,但是闪亮的建筑一定会存在和城市的不融合性。”最终中选的美国Perkins+Will建筑事务所的方案在外观上有自己的特色,更重要的是,它胜在对环境的强调。
王林解释说选定这个设计有三个原因:一是它很好地处理了城市与建筑的关系,最精彩的鹦鹉螺形态让自然博物馆仿佛从地上生长出来,屋顶圆弧的设计使人能感到建筑的存在,又没有减少公园的绿化;二是其功能设计的合理性,不论是展示方式、空间布局、流畅性都显示出成熟且细致的考量;三是对细胞墙概念的提出,这点也是最打动王林的地方。细胞墙既有对中国元素的仿造,还将承重、采光、概念等方面进行了结合。
上海自然博物馆内景
设计:环境与建筑共同讲述自然的故事
在介绍上海自然历史博物馆的设计之前,Perkins+Will的全球设计总监Ralph Johnson先聊了聊以前的项目。1990年代初设计的芝加哥自然历史博物馆,同样处于公园之中,建筑模仿这个区域200多年前沙丘移动变幻的形态,同时打通室内外的空间,让整个公园与建筑共同讲述自然。而2000年位于南京的泉峰国际贸易公司总部是PW(Perkins+Will)在中国的第一个项目,建筑师将属于中国传统园林的许多元素融合到这个既本地又世界的企业办公楼中,特别是对庭院的现代化处理,成为亮点。
“这两个项目的经验后来都被我运用到上海自然博物馆的设计中。” Ralph说道,一开始他就被鹦鹉螺(nautilus)这种自然界最纯粹的几何体所启发,既有螺旋升腾的上升感,又有一个核心可以组织内部的交通流线。Ralph展示了他为这个项目竞赛初期所画的草图,“8年过去了,完成的建筑和草图并没有很大的改变。”
确定了鹦鹉螺的形态,设计师又将主意打到了螺旋屋顶上,这个充满视觉冲击力的造型被用来种植大片绿色植被,建筑因此被称为“绿螺”。
细胞墙”的功能颇多,既能承重,又能遮阳。
由于地面高度的限制和融于自然的要求,博物馆2/3的建筑都处于地下,对于如何解决地下的采光功能,就不得不介绍南面的细胞墙了。这个三层结构的细胞墙最内层是通高的大玻璃,将阳光直接引入中庭,中间层是较粗的钢结构,主要起到承重的作用,而最外层的纤巧“细胞”则用来遮阳,也作为内外空间的过渡。
在整个螺旋的中心点,是一座称之为山水花园的垂直景观,园林就这样被演绎到了自然博物馆之中,细胞墙则如雕塑一般屹立其中。螺旋体盘旋而起,到正立面有一个昂首的长方体形态,这个拉锁幕墙就是博物馆的入口处。
东立面的生命之墙是一整片垂直于墙面的绿化,象征生命。这里还有一条艺术拱廊,另外也是13号线的地铁出入口。北立面的岩石墙则象征地壳板块。
曾有人提出,上海自然博物馆的老旧和昏暗视线恰恰提供给参观者一种探索的神秘之感,Ralph回应说,在室内他特别设置了同样的空间和可控调节的灯光,所以并不成问题。
在PW的设计理念中,重要的不仅仅是使建筑成为公园的一部分,还要和周围的住宅形成良性关系,并和城市相呼应,“我们希望它(自然博物馆)成为一座从内而外讲述自然的建筑。”Ralph说。
Perkins+Will的全球设计总监Ralph Johnson
建造:尊重设计师的理念
在被主持人要求谈谈落实设计师的方案过程时,原上海科技馆副馆长顾建生感叹说,“提到这个话题就很沉重”,引来在场许多建筑师的会心笑声。设计师要建成一个能让大家公认的标识性建筑,要将艺术、文化、科技、自然相结合,作为建造方,当然要尊重设计,尽可能地将图纸变为实际。“但是画出来的和实际做的不同,看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很困难。我们所遭遇的困难远远不亚于建筑师的苦思冥想。”顾建生说。
他举了外立面十分“酷炫”的细胞墙为例。建造方曾经一度想取消这个设计,但是没有了细胞墙的自然博物馆根本不能体现设计师的概念,而如果要做下去,又面临很大难度。“如果只是规则的双曲面,定位几个节点,马上就能计算出来了,但这是不规则的曲面体,还是双向倾斜,于是该用抛物线还是双曲线,圆还是椭圆,谁也搞不清楚。建筑师给我们出了很大的难题。”
经过计算机的模拟计算出节点坐标,到了现场进行拼接时又出现了小问题,只能再改,改完以后再拼却还是没有成功。自然博物馆让建造者感受到了自然的千变万化:早上拼接的模型,实际安装时间却是在中午;春天计算的节点,实际操作却在八月酷暑。温差变化让数据和材料无法对接,只能继续计算、模拟、再安装。
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副院长陈剑秋介绍说,整个细胞墙共选取了八种标准型拼接,每一个节点的角度都不相同。PW中国区总经理兼董事吕羽笑着提醒大家去看细胞墙的时候要知道这不仅仅是漂亮的白色肌理,而是“有血有汗”的。
被自然博物馆搞得“很沉重”的顾馆长也不由感叹,“希望以后建筑师可以尽可能地考虑所有因素,又或许大数据之后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这样我们的建造就不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了。”
即将开放的自然博物馆融合了市政规划、建筑设计和工程建造的多方配合,同时它也是全国领先的绿色节能建筑的典范。
自然博物馆参观者众多
据了解,“绿螺”外部的螺旋长廊暂时不对公众开放,对此,王林却很有信心,“我相信以后能够以优质的管理,让所有市民都登上绿螺的顶端,俯瞰静安雕塑公园的全貌。”
编辑:黄亚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