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只是些小伎俩和骗人的把戏·托马斯·赫斯维克（ThomasHeatherwick）表示很生气。

在这个不断打破常规和定式的英国人眼中，小到一把椅子，大到一个工厂，他都在试图重塑人们心中固有的念头。于是有了颠覆常规力学的帕丁顿水库的“卷桥”，有了六万根透明亚克力杆打造的“种子圣殿”——上海世博会英国馆，还有了2012年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上不同寻常的204片“铜花瓣”火炬。

7月9日，为期一个月的“走进赫斯维克工作室”展览在是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由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凯特·古德温（KateGoodwin）策展，英国大使馆/总领事馆文化教育处主办，将展示赫斯维克工作室自1994年成立以来的重要设计作品和作品的结构和材料，探索其设计过程中的严谨、创新和精益求精。或许通过这个展览，观众可以一窥被《泰晤士报》称为“全英最富创造力和最大胆的大脑”。

“工作室迄今为止的最大项目就是工作室本身”

位于伦敦的赫斯维克工作室由英国建筑设计师托马斯?赫斯维克于1994年创立。“我不知道能为谁工作。”赫斯维克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说，“自己开工作室确实很困难，你走不了任何捷径，但我得说，20年来，它在不断进化、不断寻找更好的方式解决不同的问题。工作室迄今为止最大的项目就是它本身。”

今天的赫斯维克工作室集结了建筑师、设计师以及各个能工巧匠，是一个拥有170名职员的联合事务所和工作坊，主要项目集中在家具设计与工业制品、影响都市环境的创造性设计、永久或临时性的展览空间、建筑内部与外墙立面等等。

作为工作室的创始人和主要设计师，赫斯维克介绍不论任务是奥运火炬还是一座金融中心，工作室的设计流程都不外如此：整个团队坐下来讨论、研究、分析，然后决定不做什么。“是的，我们不会先说做成什么，而是不做什么，然后才继续研究什么样的东西能成。”赫斯维克说自己不会直接告诉团队应该怎么做，所有我们看到的神奇创意都是在不断的对话中产生。

在策展人凯特的坚持下，此次展览首次展出了赫斯维克早期的一些设计草图以体现工作室最初的想法。而随着他和整个团队的工作越来越融合，独立绘制的草图几乎很少出现了，“后来的草图都是大家讨论的结果，你几乎分不清哪一笔是谁画的。”

“我知道这听上去不够酷炫，因为杂志媒体总喜欢‘孤胆英雄’，大众读者也更青睐传奇天才，这很浪漫，但事实却不是这样。”赫斯维克耸了耸肩。


“我总想着别人最不可能做的是什么”

一般的设计师很少有机会将自己的设计作品和国家形象相结合，而赫斯维克有两次，并且都成功了。

“那全都要怪你们中国人。”提到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惊艳全球的火炬点燃仪式时，赫斯维克一本正经地说，“人们记得巴塞罗那的那一箭，记得李宁的奔跑，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那么棒，我就想伦敦还能干什么呢？只有另辟蹊径了。”在他看来奥运会最棒的有整整两周的时间，204个国家聚集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展现力与美，然后再等待下一个四年。“我想做的就是制造一个瞬间，让人们记得这个时刻，于是就有了204片花瓣而非一个火炬升起的过程。”


让国人印象最深刻的上海世博会英国馆对赫斯维克来说也是一个“被逼无奈”的过程。手握其他欧洲国家一半的预算，却被英国政府要求在250个场馆中位列前五。“我们只好同250个看不见的设计师和250座还没成形的场馆博弈，猜测他们会做什么，然后我们就不做什么。”

“那么你都猜对了吗？”记者问。

“大多数吧。”赫斯维克笑着说，“因为通常人们都会追随潮流，做一些符合人们期待的东西。但我发现更有意思的是，一旦我做出让人始料未及的设计，人们的反馈会非常棒。你甚至不必是个设计师、艺术家或是艺术史家，就可以感受到一件作品的真诚和与众不同的内核。”

经过调研，工作室发现世人对于英国的印象还是城堡、女王、骑士、保守的观念和固执的传统，“可是现实早就不是这样了，像伦敦就是一个大熔炉，你能在街上步行半小时就碰到世界上最富创意的头脑和杰出的人群，而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国家，我希望把这样的英国展示给上海和世界。”赫斯维克笑道，“于是我们决定‘抛弃’福尔摩斯，‘抛弃’贝克汉姆。”

最终成形的英国馆，由六万根透明的亚克力杆构成，每根长7.5米，连通内外。亚克力杆末端有来自千年种子银行的25万颗植物种子，打造出奇异的“种子圣殿”，得到了当年世博会的最佳场馆奖。


此次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览中，2012年奥运主火炬的铜花瓣实物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英国馆的等比例模型，已经拆卸的带有植物种子的亚力克杆都将展示，与此同时，参观者还将近距离看到伦敦新红色双层巴士模型（2012）；英国BombaySapphire酿酒厂和访客接待中心以及旋转椅等前沿的家具设计作品。

“越丑的东西越有用？这想法太疯狂了！”

展览被分为构思、制作和叙事三个部分。在策展人凯特看来，赫斯维克在求学期间接受的三维立体教育和对各种材料进行的实验测试为其后来的设计带来许多奇特的效果，而创造性的思维和雕塑感的形式也始终指导着赫斯维克工作室的创意实践。

在赫斯维克的设计作品中，手工和制作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他坦言这和自己从小喜欢亲手制作东西的兴趣有关。“我知道有些人教授别人理论而从没有成形的建筑，他们可能是很好的老师，但这不是我感兴趣的。在我的创意和成品之间有个缺口，而我的工作室就是去填补这个缺口。”

最近有外媒批评赫斯维克的设计“无非是些小噱头和小把戏”，他回应说“我当然会感到被冒犯了，但是会有人这样讲我一点也不奇怪。”在他看来，人们似乎遵从一个奇怪的逻辑：假定一样东西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那么它就一定不那么实用或者没什么逻辑。“难道只有越丑的东西才越有用吗？这太疯狂了。”

去年赫斯维克工作室在汉普郡设计一个专酿杜松子酒的酒厂。其中大部分的工作是拓宽河道和保存原有的23栋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小部分工作在此基础上增建一座玻璃房子。“人都是受视觉驱使的，拓宽的河道、保存的旧房子不能构成一张吸引人的照片证明我们的工作，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做很多。”

赫斯维克觉得，多年的经历让他越来越确定设计首先是为人的，以人的尺度为优先，而所有好看的外形都是由功能决定的。“我的工作室不是一朝一夕的，随着时间推移，人们会逐渐看到全貌，相信也会得到认可和理解。”

这个引领着创意前沿的设计师最怀念的是150年前的英国，他认为那时的人们大胆、勇敢、对未来充满信心。“人们不断发现和创造新的东西，探索科学的真谛和宇宙的边界，他们建造桥梁、地铁，他们相信自己比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好。”赫斯维克说道，“这种无畏和自信让一切成真，而我被那个时代所影响。”

编辑：杨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