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很少有艺术家像法国后印象派的画家亨利·卢梭（1844.5.21-1910.9.2）那样坚韧而有尊严地挺过那场混战。

很久以前，在历史还没有称他为他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时、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和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还没有为他举办大型纪念回顾展时、在西尔维亚?普拉斯还没有在诗歌里向他致敬时，他已经默默无闻、备受嘲弄地过了一辈子。然而卢梭——出身贫寒，小时候就开始同他的锡匠父亲一同做工，在40岁时仍然是一名收税员，并且完全是自学画画——怀着对艺术创作不可抑制的冲动，抵挡住了无穷无尽的严厉批评，伴随着这些批评，他整个一生都在坚持创作，坚持从内心深处的出发来作画。


卢梭幼年家境并不富裕，1871年进入巴黎市政府海关处担任收税员，而终其一生，就是担任这个安分的公务员。他的闲暇嗜好，就是绘画。

卢梭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可从来没人认为他在这方面有天赋。他是一个收税员，他四十岁了，然后买了一些画布、颜料、画笔，就这么开始画画了。


卢梭对艺术的冲动来源于他对自然的深切观察和热爱。由于没钱上美术课，卢梭就自己去卢浮宫研究他最喜欢的艺术家的画作，通过仔细观察照片，翻阅杂志，查找目录来学习关于人体解剖的知识。


41岁的时候，他把作品放到了一个美术展览会上，但是，他的画作——色彩鲜艳，扁平风格，看起来很幼稚——得到的只是刻薄的评价。尽管如此，卢梭还是把这些评论都收集起来，贴在了他的剪贴本上。

后来，卢梭参观了世界博览会，在那里，他被那些带有异国风情的展品深深地吸引住了。这使他想起了小时候喜爱的冒险故事，那些生动的形象萦绕在他心头数日，直到他最终来到画板前去释放他那不安分的想象力。

“他在画布上挥动画笔。一只老虎跃然而出。电闪雷鸣，大风拍打着丛林的草木。”

有时候，卢梭都被他自己画的东西惊吓到了，然后不得不去打开窗户透透气。但是他热忱的创作热情换来的只是人们的嘲笑。

每年，卢梭都会在那个美术展览会上展示新的画作。他过分关注自己的画作，有时直到上展台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修改。同样，每年那些所谓的评论家都会取笑他，他们说这些画看起来像是他闭着眼睛用脚画的。

可是卢梭坚持践行乔治亚?欧姬芙的信条，即“成功与否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弄明白自己不懂的事情”——他继续画画，研究自然，并且享受这个创作过程。

有一天晚上，他梦到他完成了一幅相当值得自豪的画作，画中，一只狮子正友好而好奇地盯着一个睡着的吉普赛人。


他又一次把他的作品带到了美术展览会上。他想，这次或许能让那些评论家满意。他的心跳加速了。但那些评论家说他的画很孩子气。“如果你想笑的开心一点，”其中一个评论家写道，“就去看亨利?卢梭画的画吧。”

现在亨利已经习惯了这些不怀好意的批评。他知道他画的比别人的更简单更扁平，但是他认为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由于卢梭青年时做过军乐队队员，所以他偶尔还会教音乐课赚点钱，但这些钱还是都用来买绘画用品。


他的家是一个破旧的小画室，在家里，一锅炖肉得吃一星期。但是，每天早晨醒来，他都会满脸微笑地看向他的画作。

61岁的时候，卢梭依旧一贫如洗，但是他仍快乐地描绘着怡人的丛林景色。他仍旧希望获得好评却又一再地被那些评论家们残忍地否定，其中一个说，“只有洞穴人才能欣赏得了他的画”。

终于，已经步入老年的卢梭时来运转了——但是认可他的是新一代的年轻艺术家们，他们同他交朋友，欣赏他的作品。然而，人们钦佩他不只是因为他的天赋和对待批评的虚心态度，也是因为他有一颗善良而慷慨的心。

只要亨利手里有余钱，就会在小小的画室里举办音乐会，这时，所有的艺术家都会过来参加。一同过来的还有杂货店老板、修锁匠和其他的左邻右舍，来客都会听亨利的学生和朋友们弹奏各种各样的乐器。亨利会把最亮最红的苹果发给孩子们。

最后，甚至毕加索都注意到了他并设宴款待他，在宴会上，“那名老人坐在一个临时的宝座上”，拉着小提琴，人们在他的周围跳着舞向他祝贺，他的心飘飘然的“如同浮在空中的热气球”。


《梦境》是卢梭逝世前最后一幅杰出的作品，可以说代表了他的真个风格与追求。在画面左角，卢梭将他初恋时的情人画在沙发长椅上，置身于充满梦幻的热带丛林中。在这片森林里，奇花异草郁郁苍苍，两只狮子虎视眈眈，还有隐藏在森林深处的大象和禽鸟，以及惨淡月光下吹奏长笛的黑人，营造了一种异国情调和带有神秘意味的梦幻之境。当时有位评论家曾写信问画家为何这般构成，卢梭回答：“那是长椅上的少女梦见自己被运到热带丛林时的景象”。所以这幅画中的草木花卉、禽兽人物，乃至森林中沙发上的裸女，均是少女亚德菲加的梦中情景。画家在这幅画中所创造的奇妙而迷人的境界，正式借用梦境超脱于现实的那种神秘与荒诞，给观众造成难以言状的激动。其实画中所描绘的“热带植物”并非是出自热带，在法国到处可见，只不过卢梭将它放大并极为细致地画出，通过画中的荒诞情景去营造一种异国的、原始的气氛罢了。

在他去世之前，卢梭完成了他的杰作《梦境》。从大众的标准来说，《梦境》十分成功，因为最终所有的评论家都为它喝彩。但这个故事要传递的美丽讽刺和崇高的讯息就是卢梭一直都很成功，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标——甚至梵高为此奋斗了一生——每一天都以饱满的激情努力把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弄明白。

一百年后，鲜花依然盛开，猴子仍在嬉闹，蛇依旧爬行在亨利的热带丛林。他的画作现在挂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里。你认为人们还会称它们为“愚蠢的”、“笨拙的”或者“怪异”的吗？当然不会！他们把这些画作称为艺术品。

一个老人，从前是一名收税员，后来成为了历史上最具天赋的、自学成才的艺术家之一。

编辑：杨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