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港,“最大的无人参观的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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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31 10:31:49 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
过去十年里,艺术品的价格直线上升,有些作品的价值已经增加了十倍甚至更多。自由港拥有恒温控制、严格的保密措施,以及巨大的避税潜力,成了收藏家存放艺术品的首选之地。
坐落在日内瓦市中心附近的自由港看上去非常朴素,是一处砖灰与乳白色的仓库建筑群,四周被铁轨、道路和铁丝网围绕着,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美好的迹象。但在这些建筑的围墙之内那些狭窄的储藏室里,一百多万件世上最精美的艺术品被密麻麻地打包装箱或密封着。
——古罗马全盛时期的财富。馆藏级的早期绘画大师作品。大约1000多件毕加索(Picasso)作品。
过去十年里,随着艺术品的价格直线上升,有些作品的价值已经增加了十倍甚至更多——在当代收藏习惯中,艺术等同于金条,或许这些塞得满满的仓库就是最好的证明,在这里,愈来愈多的杰作是被那些期待它们升值,而不是愿意将它们挂在墙上欣赏的拥有者们塞进来的。
自由港拥有恒温控制、严格的保密措施,以及巨大的避税潜力,因此成了旨在通过艺术收藏扩展投资组合的高资产净值买家存放艺术品的首选之地。
“有些收藏家将艺术品视为投资组合中的一项资本资产,”在美国信托(U.S. Trust)为客户提供艺术与金融方面咨询的伊文·伯德(Evan Beard)说。“他们变得更有金融意识,自由港已成为这一切的支柱。”
左起:几十年前以一家壳公司的名义存放在一处自由港的伊特鲁里亚石棺,今年年初已随同一批被窃的墓葬品一起归还给意大利;毕加索的《小皮埃罗和花》,这是他儿子帕奥罗穿小丑服装的画像,属于据说由伦敦艺术交易商纳马德家族存放在日内瓦自由港的4500件艺术品之中;雷昂纳多·达·芬奇的木板油画《救世主基督》,2004年首次为公众所知,2013年被买下后就被封存在某自由港中。
左起:几十年前以一家壳公司的名义存放在一处自由港的伊特鲁里亚石棺,今年年初已随同一批被窃的墓葬品一起归还给意大利;毕加索的《小皮埃罗和花》,这是他儿子帕奥罗穿小丑服装的画像,属于据说由伦敦艺术交易商纳马德家族存放在日内瓦自由港的4500件艺术品之中;雷昂纳多·达·芬奇的木板油画《救世主基督》,2004年首次为公众所知,2013年被买下后就被封存在某自由港中。
这股风潮引发了对于使用这些存储空间进行不法活动的关注。它也造成了艺术界内部的忧虑,担心这种大批存储对艺术本身的影响。“把艺术视为商品,藏在仓库里,我觉得这并不道德,”重要的当代艺术收藏家伊利·布洛德(Eli Broad)说,他去年在洛杉矶开办了自己的博物馆。
自由港起源于19世纪,用于临时储存谷物、茶叶和工业货物。然而在过去几十年里,包括日内瓦在内的若干自由港日益成为超级富豪的储物柜。它们坐落在低税率的国家和城市,既能省钱,又能保证安全,令收藏家和交易商们简直无法抗拒(比如,有人在纽约拍卖会上买下一幅5000万美元的油画,就要缴纳440万美元的营业税。如果把它运送到自由港,这笔费用就消失了,除非你想把它再次带回纽约)。
许多杰作已经长期淡出公众视野,被封存在博物馆的地下室,或收藏在某个富人的私家别墅之中。
但是自由港却招来更多批评与关注:它们是不是对艺术有害?数百万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被这样装箱打包,是不是扭曲了艺术应有的本质?
日内瓦自由港内的货柜,因为可以避税,日内瓦自由港成为受欢迎的艺术珍宝储藏地。
是的,世界上的许多人都这么说。“艺术作品被创造出来是为了观赏用的,”卢浮宫馆长让-卢克·马丁内斯(Jean-Luc Martinez)说。他说,自由港是最大的无人参观的博物馆。
有些人甚至把当代艺术作为更大的赌注,一旦它们完成,油彩刚刚干涸,还未受到公众注意的时候,就会被匆匆买下。储藏令这些艺术品“在学术层面几乎处于冻结状态,”布洛德艺术馆(Broad Museum)馆长乔安妮·海勒(Joanne Heyler)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观点,有人指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艺术品可供人们观赏,并且有不少艺术品就是为了私人拥有而创作的。“绘画并不是一项公益事业,”纽约某画廊老板大卫·纳什(David Nash)说。
即便如此,有些依赖自由港储藏的收藏家们也觉得有点难为情。“很遗憾,”2011年,伦敦交易商赫利·纳马德(Helly Nahmad)在接受《艺术报》(The Art Newspaper)采访时说,据说他的家族在日内瓦自由港存放了4500件艺术品。“就像作曲家创作了音乐却没有人听一样。”
所以,被封存起来的究竟是哪些作品呢?因为大多数艺术品都被静静地塞在存储空间里,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存着什么作品,总是很难为人知悉。
但是各种各样的法律争端、调查和展览上不时出现的储存的作品,能让我们得以窥见这些远离公众视野的具体作品。
两年前,意大利警方在日内瓦发现了珍稀的伊特鲁里亚石棺,它们是在45箱赃物古董中被发现的,其中有些还用20世纪70年代的意大利报纸包裹着。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水蛇II》,二战时被劫掠而得,后被后裔发现,2012年以1.838亿美元出售给某俄罗斯亿万富翁,并被存放在自由港中。
还有俄罗斯亿万富翁德米特里·M·雷波诺列夫(Dmitry M. Rybolovlev)价值20亿美元的收藏,其中包括一幅罗斯科(Rothko)、一幅梵·高(van Gogh)、一幅雷诺阿(Renoir),以及克里姆特(Klimt)的《水蛇II》(Water Serpents II)、埃尔·格列柯(El Greco)的《圣徒塞巴斯蒂安》(Saint Sebastian)、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Les Noces de Pierrette)和雷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的《救世主基督》(Christ as Salvator Mundi)。
毕加索的《拿风笛的男孩》,自2004年在苏富比拍卖会上被某无名买家以1.04亿美元拍下后,便销声匿迹。交易商们猜测它可能被存放在某自由港。
尽管瑞士采取进一步行动,对存货清单和所有权进行追溯,这里的自由港仍然是一处不透明的保留地(尽管近日来比新加坡的类似自由港透明了许多),充满各种所有权复杂难解的物品。
例如:如今日内瓦自由港储存有一批价值在2800万美元的艺术品,包括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杰夫·昆斯(Jeff Koons)、胡安·米罗(Joan Miró)等艺术家的作品。它们是2009年,在莫萨克-冯塞卡(Mossack Fonseca)律所(即关于富人隐匿财产的巴拿马文件争议事件中的核心律所)名下注册的Equalia公司代表钻石交易商埃雷兹·德雷约特(Erez Daleyot)储存的。根据法庭文件,被储存时,这些艺术品被用作德雷约特欠一家比利时银行债务的抵押品。现在,纽约钻石制造公司拉扎里·卡普兰国际(Lazare Kaplan International)的总裁里昂·谭博斯曼(Leon Templesman)试图获取这批艺术品,作为解决德雷约特与该银行纠纷的一部分。
谭博斯曼说,自由港的严格保密制度令这类抵押变得更加复杂。涉及此事的KBC银行说,它将这批艺术品存放在自由港是“预防措施”,并且不愿意进一步评价一桩涉及自己客户的问题。
日内瓦自由港主席大卫·希勒(David Hiler)说,作为一项审计工作的结果,瑞士正在努力解决缺乏透明度的问题。他说,今年9月,所有存储合同都需要客户允许对希望存储的考古物品进行附加检查。
除了避税之外,选择在自由港存储物品的收藏家和交易商还有更多普通的理由。有些人只是因为家里没有更多空地方了,收藏家顾问乔治娜·赫伯恩·斯科特(Georgina Hepburne Scott)说。自由港里,他们的物品可以在恒温环境下保存,通常还有录像监控和防火墙的保护。
“一旦有重见天日之时,这件作品会被保存得非常好;而不是常年被挂在烟熏火燎的壁炉上面,”她说。
梵·高的《摘橄榄的人》一度属于大都会艺术馆。一位希腊船王的女继承人的律师们试图寻找它,以及一批油画,他们说,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瑞士洛桑的某仓库中。
有些仓库还设有浏览室,收藏者可以在这里浏览自己的艺术品,并向潜在买家展示。今年,日内瓦的选民否决了一项扩建该市主要美术馆的计划,瑞士律师克里斯托弗·格曼恩(Christophe Germann)在报纸专栏撰文,主张分享这些大批藏品,认为自由港应当被迫打开大门,公开展示私家收藏,供人们观赏,对于那些享受了避税好处的收藏家们来说,这样的交易是值得的。
编辑:徐啸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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