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隆,不管在哪个地方出现,都会吸引大群粉丝跟随。
每届香港巴塞尔艺博会都如此,今年也不例外。他的作品堪称人气最旺的作品之一,画前挤满了人,想要拍张完整的作品图都不容易。
但是他也爱收藏,与很多艺术家一样。
他甚至收藏了基弗的作品——那分明与他的艺术差得太远。
2016年1月30日,村上隆私人收藏的艺术品及日常物品在横滨美术馆的“村上隆的超扁平收藏——从曾我萧白到北大路鲁山人再到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中首次展出。其中就包括了基弗2010年的作品《战车》。
村上隆与他的收藏
今日谈艺录的文章即为村上隆在他的收藏展期间与记者的对话,对话内容包括了创作与收藏,以及两者的关系。文章来源于网络,访问者佚名。全文如下:
上回见到村上隆,是2013年的香港巴塞尔。当时他来到香港,不仅是代表自己的画廊KAIKAI KIKI GALLERY于巴塞尔展出,同时,在中环的贝浩登画廊也有一场个展。当时的他,穿着圆点衬衫与短裤,在媒体面前摆出夸张的笑脸与谐趣的表情,甚至把身旁的画廊老板逗得有些尴尬,但却也成功地夺取大量的镁光灯与镜头。事隔快三年,这回在横滨美术馆【村上隆的超扁平收藏展】开幕当日再度遇到了村上隆,不若香港巴塞尔时的霸气万分,此时的他穿着和服,表情澹定平和,发梢间似乎又多了些白发。媒体趋近拍照的时候,不再刻意挤弄出作怪的鬼脸,反而是表情澹定庄重地直视着镜头。或许是近乡情怯,让他不敢放太开;又或许是在自己的家乡,他不需要再假扮成别人,似乎,此时在渐渐接近耳顺之年的村上隆,已经找回心中的平静。听闻台湾的媒体前来采访,穿着木屐的村上隆,婉拒了现场唯一的沙发座,小跑步地拉来了一只小板凳坐定,低着头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采访的问题,闻毕再开口缓缓回答,眼睛仍是紧闭着的。这样的优雅氛围,和当年在巴塞尔被几百个国际媒体追击下,显得有点焦躁的村上隆秒访秒答,大相迳庭…。
记者:恭喜您的这两档展览都获得极大的成功!事隔这麽多年回到了日本,心情如何呢?这两场高规格的展览,在国际及日本媒体都得到了颇高的评价,您曾经说,在日本遭受很多不欢迎的对待,这次回到祖国,您有没有自信可以带着这两档展览扳回一城呢?
村上隆:在311大地震和海啸袭击之后,其实日本人变了很多;不管是在食文化、宗教上,就连现代人思考的方式都有了明显的转变。自古以来,日本一直都没有甚麽伟大的思想,由于频繁地遭受到天灾,像是地震、海啸,人们渐渐习惯不再去想太长远的事情,每天就想着:「眼前的事情做好就好,其他的将就吧。」这一直是我很不欣赏日本的一点。然而,经过这次的灾难之后,我发现日本人开始力图振作,我也开始对这样的日本人感到很有兴趣。其实我是很爱日本的!但是总是受到日本的霸凌,对于这一点我实在是感到很委屈。每每用尽全力地苦心战斗却又被蹂躏地遍体鳞伤,真得是很痛苦!
在这次展览之后,我应该就再也不会在日本展览了吧!这也算是我自己给自己的一个界线。老实说,办这展览还真得没甚麽特别想要说的,但,我想跟大家分享我的一个回忆:其实大家可能不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AKIRA IKEDA GALLERY 或是在像ICA这样的国际艺廊,看到外国艺术家展出特大规模作品而受到震撼与感动,正因如此才让我当上艺术家、踏上艺术人生的旅程。然而,举办这些展览,并不是为了冲高参观人次,而是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激励哪怕是一个或两个人,让他们也走向艺术之路,这就是我最大的目的。
安塞姆·基弗的《战车》
记者:在您的收藏展中,其实很难发现特定的脉络。这次收藏展中,有两位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一是矗立在入口大厅相当醒目的张洹人面兽身凋塑,二则是展间中李尤松的描述文革时代的写实油画,相当跳TONE!是什么样的契机您开始收藏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其中又是以什么样的标准呢?
村上隆:收藏的时候,艺术家的国籍或是知名与否,都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也不特别要建立甚麽样的收藏系统,纯粹就是凭自己的喜好。前阵子在做〈五百罗汉图〉系列作品的时候,因为研究罗汉等宗教相关的主题,自然开始会对古物产生浓厚兴趣。有时候是看展览看到有趣的作品,当下喜欢就买下;有时候是看艺术相关的节目,看着看着就上网查,然后直接打电话到店家下单,过程都是很随缘的。我手上的中国收藏也不多,主要还是因为平时没甚麽机会能够多认识中国的艺术家。我喜欢特大号的作品,这也是为什麽我对张洹的作品很有兴趣。有天,画廊招待我去张洹的工作室拜访,到了工作室我越看越心动,便表明了想要藏购的想法。工作室的人提议了用作品交换的方式,我也如愿地入手了张洹的作品。另外,展场中还有另外一位中国艺术家李尤松的作品,我收藏了他一系列文革样式的油画作品,画面里有一种复古的现实感,非常的学院派还有点俄罗斯写实主义的调调,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也纳入我的收藏之中,而这样路线的艺术家我都会持续关注。
村上隆收藏的德国艺术家弗里德里希·库纳什(Friedrich Kunath)作品《星光行者》(Starlite Walker)
记者:创作时的村上隆,时时刻刻思考着市场的脉动,并精准抓住藏家的喜好,工作室总是既有效率且又大量地生产着提供给画廊贩售的作品;收藏艺术的村上隆,又会是凭着什么样的思考来藏购作品呢?创作和收藏,有什么地方是类似的呢?
村上隆:创作和收藏,这两件事对我来说是非常辛苦的工作,因为不管是哪一项都需要我花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创作的时候要研究自己的主题和人生,收藏的时候要研究他者所实践的事物。我很清楚自己的画作属于流行性商品,如果有一天这样的潮流退烧了,那就一张画也卖不出去了。每一天,我都是怀着这样的恐惧战战兢兢地在过生活。这样的心情就好比是电视上或是电影里的漂亮女明星,一旦不再被观众喜爱,就会被骂过气女星,人人喊打。虽然很残酷,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此,在创作作品的时候,我必须要保持对市场的高度敏感神经。收藏就不一样了,如果一直想着市场或投资,我想我就再也买不下手了!当我在收藏的时候,单纯是凭着自己的喜好来进行的,和艺术家的国籍、价钱都没有关系。就算作品的价格再昂贵,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学习的体验,毕竟我也是靠着卖画在赚钱的,没经历过收藏的经验,怎麽会知道顾客需要甚麽呢?
霍斯特·詹森作品《与骷髅头的自画像》(1982年)
记者:这十几年来,您一直在世界最前端的艺术界活跃发展着,对目前日本艺术有些低迷的发展现况,您有什么想法呢?
村上隆:这十五年,我刻意不在日本有活动,因此对于艺术界我是不会下评论的。然而这几年观察下来,日本的美术馆藏购预算日渐稀微,连日本艺术家的作品也买不起;日本藏家也没几个,这些大的问题不解决,反而像东京WONDER WORLD艺术奖这种小奖成为主流,让年轻艺术家拚了命地往这种矮小的方向去,我认为这是不对的。所谓的当代艺术,在日本原本是不存在的,正因如此有向西方学习的必要,这也是我创立GEISAI的初衷;艺术家将自己的生活费及物慾降到最低,反而能成就更自由的风格。虽然GEISAI这个计画最终宣告失败,但是却因此而发现了更多新的可能性与机会,我认为还是很有意义的。
村上隆作品在2016年香港巴塞尔艺博会上
日本一直以来的问题是,人们仅关注自己的生活圈,从前那种极致专一的创作精神早已绝灭。我认为目前日本艺术界的现状,就是在绝灭状态中还持续这种不愠不火、缓缓前进的态度。当然,这也不是必要去批判的事情,或许这样的质朴也可以被看作是日本独特的文化吧!然而对于有效性来说,我是完全不认同的。我对年轻一代的艺术家基本上是持唾弃的态度,差不多是「你去死吧!」的程度。这和当初在做GEISAI时候的我完全不同,当时,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温情鼓励着年轻的艺术家、向他们伸出援手,现在反省起来真觉得是大错特错!也会有人说,我因为国外发展成功,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我反而认为就是需要把持这样强硬的态度,才会为年轻人带来更坚定的立场与斗志,进而全心全力投入艺术事业中。在311之后,我的内心其实也有一些转变;当代艺术虽然是西洋的脉络,但日本的当代艺术还是必须要从自己的文化开始扎根立足。综合战后发展的动画制作系统,和之前我所领悟到的方法论,我创作了〈五百罗汉图〉。现在的我,一方面用结屎面来面对年轻艺术家,一方面也大量地雇用他们,每天在工作室跟这群年轻人对抗似地共同创作着,如此一来,对我的创作有帮助,对年轻人来说也是个磨练,我认为是一个很健康的状态。
关于艺术家
村上隆( むらかみ たかし Murakami Takashi),是上世纪60年代以后出生的日本艺术家中极具影响力的一位,在日本不仅是一位受到广泛的喜爱的艺术家,也是日本新一代年轻人的偶像。他强烈意识到——西方的当代艺术与日本的艺术创作是截然不同的,重要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如何不依靠任何固有的文化体系而创造出最本质的东西。因而他的作品既融合了东方传统与西方文明,高雅艺术与通俗文化之间的对立元素,同时又保留了其作品的娱乐性和观赏性。是一种结合了日本当代流行卡通艺术与传统日本绘画风格特点的产物。其作品趣味性十分值得一提。村上隆将米老鼠的变体形象植入自己的作品(Mr. DOB)将它视为自己的化身并成为独特的视觉符号。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