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

2017苏富比春拍古董部分于4月5日上午开拍，开场便是本季最重要的拍品明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据在拍卖现场的相关人士介绍，该件作品以6500万港元起拍，迅速就突破了1亿港元，随后的竞争在两个电话委托之间，加价幅度为500万港元，从1.5亿港元到1.8亿……2亿，最终以2.02亿港元落槌！以2.29亿港元成交（含买家佣金）。目前，此碗到底是何人所购尚未知，不过其后上海龙美术馆创办人刘益谦透露，“经委托卖买双方同意，刚刚落槌的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将参加龙美术馆4月28日举办的永宣大展。”从语境看，惯于在拍场一掷亿金的刘益谦显然并未购得此碗。

苏富比中国及东南亚区董事、中国瓷器及工艺部资深专家沈恩文此前在预展现场介绍明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

苏富比官网对该件拍品介绍颇有诗意：“窑大盌，陶冶之巅，妙作十瓣花式，犹若荷叶半绽未放，捧于掌间，刚中带柔，抚之如脂，爱不释手。外壁起伏延绵，神绘游鱼四尾，两两相对，嬉泳水藻池莲之间，寄清白廉洁之德。白瓷为纸，青料作墨，妙笔挥毫，线条清劲流畅，栩栩如生，疏密得当，浓淡相宜……宣德重器，传世孤品，独一无二，殊为珍稀。”

明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上的鱼藻纹

鱼藻纹虽属常见中国瓷器饰样，北宋末年，宫廷画师刘寀擅画鱼，或因此造就宋代以来绘鱼藻图之风，自此以鱼为题之水墨作品开始流行。当中传为刘寀笔下者，又以圣路易斯艺术博物馆藏《落花游鱼图》最负盛名。鱼居水中，不便微察细观，因此画鱼又较其他禽鸟写生更艰。凭空想像却能捕捉箇中神髓，画得游鱼自得，难能可贵。

据悉，传世绘相同鱼藻纹宣德碗，只有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两件可与其相比较，然尺寸皆较小。此宣窑大碗，早于1963年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公开展出，著录甚丰。之后约有五十年没有在市场露过面。

明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

明代宣德帝朱瞻基一生热爱艺术，这是他笔下的《莲蒲松荫图》（局部），其中的莲叶部分可与此次宣德碗相比较

【延伸阅读】

收录这件明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的文献

展览目录：

《中国明清美术展目录》，东京国立博物馆，东京，1963年，编号290

《新馆完成.记念特别展覧会図版目録》，京都国立博物馆，京都，1966年，编号287

《名钵展》，大阪，1971年，编号10

《东洋の染付陶磁展》，三越百货，东京，1977年，编号34

《明清の美术》，大阪市立美术馆，大阪，1980年，编号1-26

出版物：

藤冈了一：《陶磁大系》，卷42：明の染付，东京，1975年，彩图版17

佐藤雅彦：《中国陶磁史》，东京，1978年，页182，图224

佐藤雅彦：《中国陶磁史》，纽约及东京，1981年，页164，图237

【延伸阅读】

御池鱼之乐（本文原刊于苏富比拍卖行官方网站）

作者：康蕊君

宣窑青花鱼藻纹大碗，深壁外撇，绘饰卓绝悦目，柔光温蔼，沦肌浃髓，让人不禁倾心。无论纹样、画工、器形、尺寸，举世无能出其右者，传世绘相同鱼藻纹之宣德碗，只有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两例可资比较，然尺寸皆较小。鱼藻纹虽属常见中国瓷器饰样，但如此妙作花口之碗，起伏之间，互映交辉，彷彿水光潋滟，添绘游鱼栩栩如生，诚陶冶神品。

北宋末年，宫廷画师刘寀擅画鱼，或因此造就宋代以降绘鱼藻图之风，自此以鱼为题之水墨作品，即使未必俯拾皆是，却为人所识。当中传为刘寀笔下者，又以圣路易斯艺术博物馆藏《落花游鱼图》最负盛名。鱼居水中，不便微察细观，因此画鱼又较其他禽鸟写生更艰。凭空想象却能捕捉箇中神髓，画得游鱼自得，难能可贵。

道家经典《庄子》中，有载庄周与儒者惠子就“鱼之乐”的机智对辩，脍炙人口。庄子见鱼悠游水中，称鱼之乐，惠子反问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反覆答辩后，以庄子智答“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豪上也”作结。

此后“鱼之乐”一词，成为无拘逍遥的象征，长久以来对中国文人而言，别具意涵，既是仕宦遥不可及的幻梦，也是隐士看破尘世的人生。尽管宣宗并没以道学自居，明初道学盛行，藩王崇道，惹来非议，朝臣数度奏疏，求禁道观兴造（Richard G. Wang，《The Ming Prince and Daoism. Institutional Patronage of an Elite》，牛津，2012年）。

搁下道学奥义，只观此碗之美，也足矣。神绘丰鱼四尾，畅泳水藻池莲之间，悠然自得，投入细赏，彷彿置身其中，可感其安、知其乐。四鱼两两相对，一面画鲤，一面绘鳜，各迎一鲂，品种稍异。如此碗上所绘，鲂鱼成年后头上多有隆起肉瘤。此四鱼种，自古为中国羹食，鲤、鳜较多见于瓷器纹饰，绘鲂鱼者却罕。芙蓉绽放、蓓蕾羞含、莲房盈积、枝叶延展，或开或合，或嫩或枯，聚蓄成丛，三大两小，并缀曲藻纤长、浮萍缱绻、落红寥寂，间饰游鱼之中，意雅趣真。落花，或暗与宋代鱼乐相呼应。刘寀笔下，花压枝头，游鱼嬉逐落红朵朵。此碗深壁菱口，巧作十棱，峰岭流丽利落，器足随形起伏，犹如柔波微浪，生意更是盎然。

艺匠绝技巧工，擅用钴青浓淡分五色，层次丰富多变。靛蓝画骨，浅青敷色，尽写游鱼研姿。至于莲叶，则以针剔钴蓝，露纤白脉络，大叶曲沿上更缀苔点，巧匠或蓄意增其窑烧黑疵，营造盛极将枯、夏尽临秋之势。

明宣宗朱瞻基，力兴艺文，擅于绘事，御笔所画设色水墨《莲蒲松荫图》，描写梗茎立鸟，莲塘宽叶，其曲沿点苔，荣中带枯，与此碗所绘异曲同工，详见柯律格及Jessica Harrison-Hall编《明：皇朝盛世五十年》，大英博物馆，伦敦，2014年，页177，图154。

有元一朝，荷塘纹饰已甚盛行，为景德镇窑匠所用，当中尤以青花大罐最是出色，例见大阪东洋陶磁美术馆安宅旧藏青花鱼藻纹罐，载于《东洋陶磁の展开》，东洋陶磁美术馆，大阪，1999年，编号33。此碗艺匠似乎直接从元代青花鱼藻纹雏本取得启发，此举于宣德青花上极为罕见。碗上四鱼，论品种，与纽约布鲁克林艺术博物馆藏罐或2002年展于伦敦埃斯卡纳齐古董行之罐所绘全然相同。而此碗上莲叶曲沿点苔，也是早现于元，例见一著名元代青花荷塘鸳鸯罐，原属 Oscar C. Raphael 雅蓄，现为剑桥费兹威廉博物馆所藏。上述两青花鱼藻纹罐，则分别录于《Chinese Art under the Mongols. The Yüan Dynasty (1279-1368)》，克利夫兰美术馆，克利夫兰，1968年，编号155，以及《Two Rare Chinese Porcelain Fish Jars of the 14th and 16th Centuries》，埃斯卡纳齐古董行，伦敦，2002年，编号1，后书更将之与大阪、纽约所藏鱼藻纹罐三器并排刊录，又比对水墨鱼藻图，其中一画正是刘寀的《落花游鱼图》，文中康蕊君与王嘉慧就鱼池之饰有进一步的讨论。剑桥费兹威廉博物馆所藏青花莲塘鸳鸯罐，图则可见于 Margaret Medley，《Yüan Porcelain and Stoneware》，伦敦，1974年，彩图C。

据藏品清单，台北故宫博物院贮两件器形、纹饰与此相同之宣德青花鱼藻纹碗，当中或只其一曾出版于录，比例上较本器浅，且碗径更小（18.4厘米），收录于该院展览《明代宣德官窑菁华特展图录》，台北，1998年，编号140，藏品清单则可参见《故宫瓷器录》，台北，1961-6年，第二辑：明（乙），页124。然公私收藏中，未见有与本品纹饰、造型、尺寸全然相配之器。

据景德镇珠山遗址发掘所得，可悉明代御窑厂曾试烧尺寸更小之菱口碗，例见弃置于废品堆中的青花鱼藻纹多棱金钟碗残件（15厘米），复修后于《景德镇出土明宣德官窑瓷器》展出，鸿喜美术馆，台北，1998年，编号103-2，其器小壁深，同绘相类莲池游鱼，该展并收录一件青花鱼藻纹圆口金钟碗残器（15.8厘米），编号103-1。

出现拍场上之宣德青花碗，仅见一件，同作十棱，外饰小团龙十组，足上又缀一圈莲瓣，图见《香港苏富比二十年》，香港，1993年，图版60，曾售于香港苏富比1973年11月16日，编号135。二者器形虽同，韵致却异。龙纹碗上棱线，让团龙更显严谨规整，与鱼藻纹碗以曲沿起伏展现浓墨淡染的鱼乐妙趣，迥然有别。

有四件宣德带款葵花式洗及数件圆盘，也饰有类似鱼藻纹，图案却稍经简化，且器壁较浅，未能尽现鱼藻清逸妙雅，难及此碗所绘之出神入化。葵花式洗口沿凹凸起伏，与此碗类近，同溢雅韵。其中一件宣德青花鱼藻纹洗，图载于康蕊君，《玫茵堂藏中国陶瓷》，伦敦，1994-2010年，卷4，编号1653，后售于香港苏富比2011年4月7日，编号54，图录并提及另外三洗，列其文献资料。青花鱼藻纹盘，则有收录于台北故宫博物院1998年展览之例，前述出处，编号180，同书并载一青花莲池纹盘，却欠游鱼，编号179。景德镇窑废品堆中也有鱼藻纹洗及盘之残片出土，见1998年鸿喜美术馆展览，前述出处，编号19-2及86-2。

此鱼藻纹，宣德以后续有仿画，入清以后或也有延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一青花鱼藻纹葵花式浅碗，收录于该院展览《福寿康宁：吉祥图案瓷器特展图录》，台北，1995年，编号72。该院还有一大碗，器形、纹饰与此相近，落宣德年款，在1960年代清单《故宫瓷器录》中列为宣德窑器，前述出处，页124，但后收入展览图录《明宣德瓷器特展目录》，国立故宫博物院，台北，1980年，编号28，图录改称其为后仿之品，似为清朝仿制。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