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猫、画少女……他是欧洲最后一位具象画大师。
巴尔蒂斯Balthus
他最为一个反现代主义者,却被毕加索等现代艺术大师深深崇拜。他的伟大常被神秘与争议掩盖。
“绘画是情感的混乱通向秩序的道路,是无尽快乐的源泉,也能带来巨大的忧愁。”他自封伯爵、声称是拜伦后裔,他被指控为“恋童癖”,只因他画了一辈子裸体的女童。
“我总是感到一种要在平凡事物中寻找非凡、并在我的画中留下一丝神秘感的意愿。”他的绘画取艺术史之精华,古典美的优雅与感官刺激的冲突并存。
然而他却坚持他的作品是用来看的,而不是用来读的。
1968年,伦敦Tate美术馆正在为他准备回顾展,他发电报写到:“不要有任何关于我生平的细节。只要写‘Balthus是个一切都不为人所知的画家。现在让我们来看他的画作’就可以了。
巴尔蒂斯的画启发了导演、诗人。
还启发了日本摄影师原久路。
“注视、脸颊、嘴唇呈现的难以觉察的情感。身体与面部特征不是我唯一的关注点。躯体之下的沉默与黑暗,同样重要。”沉默与黑暗、爱情与激情,巴尔蒂斯是多面的。
猫王巴尔蒂斯
自画像
巴尔蒂斯全名Balthasar Klossowski,他于1908年出生在巴黎的一个文艺家庭。
巴尔蒂斯自画像
他的父亲Erich原籍波兰,是著名的艺术评论家、史学家。
Rilke, Balthus and Baladine
母亲Baladine Klossowska是一位犹太裔画家,她是巴黎文化圈子的大红人,诗人里尔克都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马蒂斯的孙女Jacqueline Matisse画像
夫妻二人的朋友们都是巴黎文化精英,画家、作家、哲学家都是他们的座上客。巴尔蒂斯和他哥哥的Pierre甚至成为了科克托小说《可怕的孩子们》的灵感来源。
小时候的Pierre与Balthus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成为作家、艺术家几乎是必然的。哥哥Pierre后来成为了哲学家,他也是萨德侯爵的专家。
Thérèse与弟弟
这样的童年是无与伦比的,巴尔蒂斯感叹过:“只有上帝知道我是多么希望能永远留在童年!” 后来他痴迷于绘画女童,或许也是为了表达对失去的童年与童真的怀念。
巴尔蒂斯的绘画天赋很早显现。12岁那年,他收养了一只流浪猫,然而猫咪跑走了,他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心碎的小故事被他画成了40幅连环画“Mitsou”。
“Mistou”大胆的笔触与构图,颇有几分德国表现主义木刻作品,以及马蒂斯晚年剪纸艺术的味道。
“Mitsou”深深迷住了里尔克,大诗人为这个故事写了序言还找到了出版商。
A Portrait of HM The King of Cats, 1935
巴尔蒂斯对猫的痴迷从Mitsou开始,猫成了他的图腾。自画像《猫王陛下》是他最喜欢的、也是唯一一幅一直留在身边的作品。
地中海的猫
这是他为一家餐厅绘制的壁画。
普桑 回声与水仙, 1650
巴尔蒂斯没有受过正规的美术训练,他靠临摹大师作品自学成才。
山, 1937
在他还是个男孩的时候,就在卢浮宫花了三个月时间临摹普桑的《回声与水仙》。巴尔蒂斯后来的作品《山》,就借鉴了普桑杰作的绘画结构。
基督复活原作(左)临摹(右)
1926年,巴尔蒂斯来到佛罗伦萨,他被Piero della Francesca迷住了,这一份痴迷与崇拜持续了终身。
巴尔蒂斯的木板蛋彩画、温柔的浅色调,还有那一份圣神与神秘,都是文艺复兴早期艺术留下的印记。
库尔贝为妹妹所画的肖像与Balthus作品
另一位对他影响重大的艺术家是法国现实主义的领头人物库尔贝。
巴尔蒂斯青年时为勃朗特的小说《呼啸山庄》创作了15幅插图。
La toilette de Cathy, 1933
他在希斯克利夫身上找到巨大共鸣,画中男主人公形象就源于他本人。巴尔蒂斯崇拜充满浪漫色彩的拜伦式英雄,他甚至自称是拜伦的后代。
La Caserne, 1933
《兵营》是这一时期的另一件大型作品。
Joan Miró和女儿(左)André Derain(右)
1933年,巴尔蒂斯从摩洛哥回到巴黎,马上成为了文艺界的大红人。他为画家德兰和米罗画肖像,贾科梅蒂和毕加索成为他终身的好友,他还为加缪的舞台剧设计幕布。
Alice dans lemiroir (1933)
当时的艺术界立体主义盛行,但巴尔蒂斯对此毫无兴趣,他执着的是被认为属于旧时代的具象画。三十年代初,他已经开始创作摆出情色姿势的少女画像了。
The Guitar Lesson, 1934
1934年,马蒂斯的儿子在他的画廊为巴尔蒂斯举办了第一次画展。《吉他课》等作品被指伤风败俗,引起轩然大波,批评声扑面而来。“恋童癖”的指责声一直持续到画家去世后的今天。
巴尔蒂斯说过:“绘画就是一种形式的祈祷。”但《吉他课》在很多人看来却是对上帝的亵渎,因为它的构图与收藏在卢浮宫的一幅《哀悼基督》特别相似。
La Rue, 1933
在这幅《街道》的画面左侧,色大叔正在猥亵一个少女。难怪当这幅画被美国收藏家买走后,收藏家的儿子特意召集朋友们去家里看爸爸新买的“淫画”。
Antoinette与Balthus
1937年,巴尔蒂斯终于迎娶了他苦苦追求思念的Antoinette Watteville。他自称“猫王”,称妻子为“我挚爱的小皇后”。
白衬衫,1937
Balthus为爱妻画的《白衬衫》堪称他最美的作品。
1940年起,因为二战的缘故,夫妇两人往返于法国中部小镇与瑞士之间。
这是一个多产的时期,特别是在风景画方面。
美第奇别墅,法国学院所在地
六十年代初,他应法国文化部长的邀请,前往罗马主持美第奇别墅的修复工作。
这段时间的他忙于修复工作,还频繁到日本、中亚出差,因此很少作画。
正是在日本,巴尔蒂斯认识了第二任妻子、比他小了整整35岁的山田节子。
土耳其房间
1977年定居瑞士后,巴尔蒂斯的艺术有了全新的气象。这种变化离不开节子的影响。
东方的神秘叫巴尔蒂斯着迷,他以妻子为模特,创作了好几幅《日本女人》。
巴尔蒂斯是少数几位活着见到自己的作品被卢浮宫收藏的艺术家。2001年,他在自己93岁生日前夕去世,法国总统等各界名流都出席了葬,U2主唱还在葬礼上献唱。
少女
1936年,巴尔蒂斯认识了他一生最重要的模特:11岁的邻家女孩Thérèse Blanchard。
接下去的三年,他画了整整十幅特蕾莎肖像,这些是公认的他艺术生涯最好的作品。
在这幅《做梦的特蕾莎》中,女孩靠在躺椅上,一只脚撑在椅上露出了白色内裤,椅边还有一只喝水的白猫。
Lewis Carroll摄影作品
特蕾莎系列作品不免让人想起另一位著名的“萝莉控”、英国作家刘易斯·卡罗尔的小说《爱丽丝漫游仙境》,卡罗尔也曾被怀疑是”恋童癖“。
女孩子在巴尔蒂斯眼里都是小天使,他想画出她们的神圣性,然而他却使站在作品前的观众,处在了偷窥者的位置上。
特蕾莎
多年后,25岁的特蕾莎因难产不幸去世。尽管在她之后巴尔蒂斯有过其他少女缪斯,但名字出现在画作名称上的,只有特蕾莎一个。
客厅,1941
《客厅》中在地上看书的模特、13岁的Georgette Coslin是巴尔蒂斯的又一位小缪斯。
The Golden Days, 1941
14岁的Odile Bugnon在《黄金时光》里摆出双腿岔开、侧卧躺椅的标志性“巴尔蒂斯式”姿势。
The Week of Four Thursdays, 1949
《有四个周四的一周》的模特Laurence Bataille据说与Balthus有过肉体关系。“每一个坏男人都多少崇拜无邪的纯真”,用奥斯卡·王尔德的这句话形容巴尔蒂斯,似乎非常合适。
电影Lolita剧照
纳博科夫的《洛丽塔》讲述了中年男子与未成年少女的爱情故事,小说的开篇堪称文学史经典。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腭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
少女们是巴尔蒂斯的艺术之光。
曼陀铃少女
曼陀铃少女习作
《曼陀铃少女》是他最后的作品,巴尔蒂斯可谓画了一辈子少女。
当年迈的画家再也拿不动画笔,他拿起了宝丽来。他医生的小女儿安娜,成了他最后的缪斯。
Balthus与Anna Wahli
从八岁到十六岁,安娜每周三下课后,都到巴尔蒂斯的画室做模特。
这两千多张照片直到在画家去世后被发现,它们最早由高古轩画廊展出。
然而另一些画廊为避免“不必要的法律问题”拒绝展览,甚至有德国记者称它们像是“恋童癖患者的纪录片”。
“画我经历过的,传递出我的感受,这就像一种伟大的解放。但这同时也是艰难的,需要大量的自我审视、良知、批评与挣扎。”
争议与伟大相随,这就是巴尔蒂斯。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