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西学东渐的冲击下戏剧画和其他绘画艺术一样,焕发新的生机。对戏剧画发展贡献最大莫过于林风眠与关良,无论在生活背景或是求艺过程,两人皆有很多相似之处,二人都是1900年生,同是广东人,彼此因为志趣相同而成为挚友。他们不只在上海互为友邻,生活过一段时间,更于抗战时期迁居重庆,并共同举办画展。他们献身艺坛超过一甲子,成就斐然,对中国绘画有卓越奉献。
而于二人艺术风格,尤其以戏剧人物创作题材上之差异,美术史家郎绍君指出:“关良是把传统写意画与漫画手法融为一体,林风眠则是将毕卡索和中国民间美术化作一炉,关良偏重于传神与幽默感,林风眠则偏重于装饰性造型和色彩的现代感”。
林风眠与关良
以现代绘画弘扬民族精神——林风眠
林风眠是中国现代绘画的先驱者,是“调和中西”艺术的开创者和实践者。林风眠的绘画艺术,在近现代中国画坛可谓开时代之先,独树一帜。画家所追求的即是由西方近现代写意型艺术入手追求中西绘画艺术的融合。以美扬美,无论风景仕女,也无论水墨彩墨,林风眠一以贯之。表现美是他的使命,是他绘画的起点和终点。
林风眠
满含诗情画意的仕女是林风眠笔下经常创作的题材,其灵感来自中国的陶瓷艺术,尤以宋瓷,线条柔美而质感通透,中国仕女盘坐之姿,犹如白玉瓷一般,令人不禁观赏再三,细意感受。这些女性都有着鹅蛋形的脸庞、纤细的眼睛、淡淡的弯眉、小小的嘴、修长的脖颈,或闲坐,或拈花,或抚琴,静穆的、娴雅的独自美丽着。
修眉、凤眼、樱桃嘴
《人在花丛中》与《仕女弹阮图》应是林风眠全盛时期所作。画中仕女的经典造型,人物肌肤与服饰皆用平涂,以厚重的彩墨绘成,辅以白粉勾勒衣纹,意态舒展从容,略有光的表现,营造出朦胧优雅的格调。
林风眠 人在花丛中
镜框 设色纸本
66×68 cm
《人在花丛中》充满诗情画意,描绘了一位面容贤淑的女子,端坐在画面中安然自得之状。繁花似锦,以粉紫为主色调,间以黄、黑点缀,繁而不乱。画面中互补色和环境色的运用,使作品既有丰富的色彩层次,又有和谐的视觉感受,令人沉醉。
林风眠 仕女
镜框 设色纸本
67×66 cm
《仕女弹阮图》的画中女子,修眉、凤眼、樱桃嘴五官呈现属中国古典文学中美人的范例。“阮”是中国传统乐器,在中国传统绘画里有仕女弹阮图像的记录,最早源自敦煌石窟唐代壁画的乐伎弹唱。作者以柔和的灰褐色调铺展仕女的衣裳,复以白粉勾勒衣纹褶皱,飘柔流畅的线条与温婉和谐的色彩有机的融合在一起,颇具音乐性的韵律。以明亮的黄色窗帘为背景,如舞台布幕般提高光感与亮度,寥寥几笔,即将人物与背景陈设和谐地统一在同一空间里,突显东方女性之曼妙的体态与娇娆的风韵。
林风眠笔下的风景
林风眠早期的水墨山水画多以灵动飘逸见长,而后其格调渐沉静。
林风眠 松风幽林
镜框 设色纸本
80×40 cm
出版:
1.《中国近现代书画十二大名家精品集》(四),P131,2012年保利艺术博物馆。
2.《秋斋藏画》卷六,P81。
展览:
“中国近现代书画十二大名家精品展(四)”,保利艺术博物馆,2012年5月。
《松风幽林》是林风眠写于40年代的山水精品,也是其早年山水的一件代表作。市场上的林风眠山水题材,类多荷塘、鹭鸟、渔村等之属,而传统类的山水画则极其少见。画中山体以皴法绘制,敷以淡雅之色,溪水与宁静的小屋构成对比,松树造型工稳具体,姿态各异,顾盼有致。还有山峦间浮动的云气,表现得淋漓尽致,极具中国古代绘画的可居、可游之境。
五十年代后,林风眠的风景画,运用许多不同于早期作品的色调画出一系列湖岸、山区风光作品。层次多变的色调运用下,呈现出林风眠眼中大自然季节变化的千姿百态,另《春山翠岭》便是这样的佳作。
林风眠 春山翠岭
镜框 设色纸本
67×67 cm
出版:《希斋》集珍三册P225,2012年西泠印社出版社。
林风眠笔下常作秋景,写一抹浓烈的金黄,而此画面则是满眼的翠绿,给人以清新、明净之感。作品为一贯的方形布阵,构图饱满,层层展开、虚实相间,渗透了西方艺术的空间构造与画面张力,又不失传统中国画的虚静简逸精神。画中远山披绿,迷离而明媚,中景作房舍坐落林间,山间小径依势蜿蜒,近处林木挺拔葱郁,一切景物罩染在翠绿的色调中,融为一体,如入无人之境。画面色彩统一却不单调,刻意经营那些偏绿、偏黄的过渡色,间添白粉调和,明亮而含蓄,有着鲜明的“林氏”风格,咫尺之间营造出了悠远静谧的意境,散发出独特诗情气氛。
林风眠 山水
镜框 设色纸本
67×69 cm
此件风景作品《夜泊》意境幽深浑厚,设色古雅,极其少见。上段以简单而丰富的墨块铺陈起伏的山峦,层层晕染与天相接,下段写江水如练,几艘渔船泊于岸渚,摇曳于天光水影中,诗意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戏味、画味和趣味——关良
关良
在二十世纪的水墨画家中,关良是极有趣味的一位,题材与笔墨方式都堪称无双,其将西方现代派的绘画理念引入中国传统的水墨画之中,创造出独具风貌的彩墨戏剧人物画,激发出新的民族艺术想象力。
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初,成为关良戏曲人物画新的创作高峰期。《三打白骨精》与《晴雯补裘》正是创作于这一高产时期。
《晴雯补裘》是《红楼梦》中典故。宝玉有一条孔雀毛大裘被烧坏,甚是疼惜。但是府中上下数晴雯手艺最好,只有她会用刺绣让大裘恢复原状。宝玉便请晴雯帮忙将衣服绣好。虽晴雯其时正染上风寒,但仍为宝玉把衣服绣好,后却因此病得更重,更不幸病亡。
关良 晴雯补裘
镜框 设色纸本
182×97 cm
1978年作
著录:《关良回忆录》P141,1984年9月上海书画出版社。
注:附信封,关良特意注明“茅盾题晴雯补裘图”。
作品用笔极简,自然质朴,在人物塑造上,不刻意描绘人物的衣物和表情细节,用色用墨浓淡得体,各有其形。勾眼眶,点眼睛,反复斟酌,活灵活现,似不经心,却于深处藏匿着人物之饱满个性。
同时作家茅盾为《晴雯补裘图》题诗:
补裘撕扇呈精神,
清白心胸鄙袭人。
多少晴雯崇拜者,
欲从画里唤真真。
诗人描写众多“晴雯崇拜者”朝着关良的画幅直唤晴雯的名字,用“以画作真”的艺术效果,暗示关良炉火纯青的画艺。
《三打白骨精》以西游记孙悟空为题材,作品用笔极简,线条自然洒脱。孙悟空举棒奋起,怒目圆睁,一身正气。白骨精表情惊恐,狼狈落荒,寥寥数笔神态生动,晕染生趣,戏剧效果刻画得栩栩如生。
关良 金猴奋起千钧棒
立轴 设色纸本
138×68 cm
1978年作
注:三间房旧藏
画中人物之所以充满灵气,点睛之处相当重要,不同的眼神表达着不同的情感,所以关良为每个人物点睛的手法也各不相同。此作品中可见两位主角之情态天真而幽默,尤其是眼神刻画最见功力,眼睛瞳孔用浓墨点醒极传神。
眼神刻画最见功力
因从小蕴积对中国戏剧艺术别样爱好的情趣,在上海美专时期,关良不断地去剧场听京剧,画速写,与“名伶”相交,同时也成为他创作水墨戏剧人物画的动因,开拓了水墨戏剧人物画的新生面。
关良在观戏时速写
《戏剧人物卷》描绘人物形象多出于传统戏曲,此卷中每个人物都是先生斟酌再三,沉着落笔而成。把十来个人物放在一条狭长的空间里,在布局上已觉不易,盈尺间闪展腾挪,人物以小见大,舞台上的一招一式跃然纸上。
关良 戏剧人物
设色纸本 手卷
41.5×517cm
出版:
1.《关良·海派百年代表画家系列作品集》P140-141,2013年上海市美术家协会编,上海书画出版社。
2.《闳约深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百年纪念展美术作品集》,P142-143,2012年11月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展览:
1.“不息的变动——上海美专建校100周年纪念展”, 2012年12月上海中华艺术宫。
2.“闳约深美——南京艺术学院百年校庆师生美术作品展”, 2012年11月北京中国美术馆。
关良的戏剧人物画,从整体到局部都做到十分精意,若要画面鲜活,必须选取剧中接近高潮的瞬间情节,此为最生动亦是最难捕捉的,只有对剧情动作完全熟悉,才能形随意变,挥洒自然。而关良笔下的墨彩,又恰恰将这经典中的瞬间再次提炼。因此观其画,犹如观戏,韵味无穷。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