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瑞士漫画家佩特斯:我与HIV病毒携带者的爱情故事
2017-12-06 10:46:25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史晨瑾 刘惠芳

“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当你穿过人行道时,就像在和整条街做爱;因为每天早晨醒来的你,闻起来就像热腾腾的羊角面包。”

如果你的伴侣是HIV携带者,你会这样回答他/她吗?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在全球3670万艾滋病毒感染者中,有1950万人在2016年获得了抗逆转录病毒药物[编注:一类于治疗逆转录病毒(主要HIV)感染的药物]治疗。其中大多数人的情况尚好,有证据表明通过治疗可以十分有效地抑制艾滋病毒。去年“艾滋病日”前夕,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艾滋病毒自检新指南。通过新指南,可以让人们了解自己的艾滋病毒状况,同时也可以告知伴侣,鼓励他们接受检测,从而使更多的人知道自身感染状况,尽早采取行动。

但是,人们提到“艾滋病”这个字眼,还是会不自觉地皱皱眉头。所以,这一次,瑞士的漫画家弗雷德里克·佩特斯决定讲些不同的故事。

假如有一天,你与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相爱会怎样?后浪出版的漫画《蓝色小药丸》中的男主人公就面临着这样的抉择。他心爱的女孩卡蒂对他说:“我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我的儿子也是”。一个本该有着甜蜜结局的爱情故事突然急刹车。面对需要终生服用蓝色小药丸的母子两人,男主人公的爱情和生活要以怎样的方式继续?

其实作者佩特斯在《蓝色小药丸》中讲述的,就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但是他没有逃避,也没有责备命运,转而与卡蒂一同面对内心经历的激烈斗争和疾病的痛苦煎熬。作者用诗意的方式陈述这个铁定的事实,不忘记告诉人们一些有趣的,但是又让人忸怩不安的问题——什么是“鸡尾酒疗法”?我们可以和HIV病毒携带者做爱吗?如果爱爱的过程中安全套破了怎么处理?以及一些你可能不太了解的事件,比如HIV病毒携带者已经可以正常生育孩子了。

比利时作家蒂埃里·贝勒弗鲁瓦评论说:“佩特斯选择以一种平和的、举重若轻的方式讲述这个故事,是因为他想呈现的只是一个真实而平凡的普通人的爱情故事,里面没有英雄、没有法官、没有榜样,更不存在殉道者。”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邮件采访到了弗雷德里克·佩特斯,听他讲述漫画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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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我们在图书结尾的采访中了解到,您和妻子后来又生育了一个没有携带HIV的女儿,您和家人现在的身体健康状况还好吗?

佩特斯:我和家人一切顺利。如果医药上没有新发明的话,他们一生都要持续服药。就像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

澎湃新闻:为什么想用漫画的形式来呈现这个故事?您在绘制漫画并将它发布出来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这本漫画在欧美国家出版后,读者有怎样的反馈?

佩特斯:25岁的时候我开始动笔写这本书,我花费了17年来写它。当时这属于我私人的练习,是为了捋清头绪,想要在迷雾中找到明确的方向。我用连环画去呈现它因为这是我的表达方式。最初没想到这本原来打算放在自己抽屉中的漫画最终会被制作成书。我写作或画图的时候速度都很快,没有考虑太多。我们最初设想在小型独立出版社制作,但我的朋友们认为应该将它制作成一本发行的书籍。于是一切都迅速而简单地完成了。公众的反响热烈并称深受感动。有一些陌生人反过来向我讲述他们非常私密的故事。这本书对于人们来说就像一面镜子。

澎湃新闻:在漫画中您是从一个丈夫的视角来看待HIV携带者的,您想对他们的亲人或者朋友说些什么吗?

佩特斯:我没有想要传达的讯息。

人们和他们的生活、文化做抗争,其中的大多数都竭尽全力以自己的方式做好事。我无法指导世界另一端的人们该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我只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他们并不直接伤害别人的时候,也不该受到论断。那些病人对自己所患的疾病并非是自主的选择,他们在不伤害他人的同时自己默默承受着苦难。没有人希望因为自己患有某种疾病、是个同性恋者,或是在欧洲的中国人、在中国的欧洲人,或因为与众不同就被议论纷纷或被人拒绝。假设有人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你的话,你就会感到难过,感到愤懑不平。所以不要这样对待他人!

澎湃新闻:漫画中的R医生让人非常感动,从他的口中读者们了解到了相当多的艾滋病知识,他减轻了人们的恐慌。这位医生和您在漫画开头提到的“一群庸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以深入聊聊两者的差异吗?在遇到R医生之前,卡蒂和她的儿子是不是碰到了很多不太友善的医生?您想对治疗艾滋病的医生说些什么?

佩特斯:没有(遇到不太友善的医生),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非常幸运,从来没有遇到过态度恶劣的医生。在这里,整个医疗界都训练有素而信息周全。艾滋病与其他疾病并没有什么不同,经常是病人们使自身陷入负罪感中,因为艾滋病关乎爱,涉及到各种亲密关系——亲子关系,血缘关系和性关系,而这些都是对人类来说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纽带。

澎湃新闻:有趣的是,我们注意到您的绘本中出现了一只猛犸象,它在男主人公纠结迷惑的时候从河边冒了出来,为这个难过的小灵长目动物指点迷津,为他讲述了很多人生哲理。本书很多寓意都在男主和猛犸象的对话中,让读者动容。您为什么要创造这一形象?它在现实中有没有一个真正的原形?

佩特斯:当我在写这段章节的时候,一位法国古生物学家刚从西伯利亚冻土层里出土了一只冰冻的猛犸象。这个远古时代的物体的出现就像JiminyCricket(《童话镇》中的角色),是一种外在的意识和科学精神的具像化。它从永久冻土中被取出,出现在这条日内瓦的河流里,正象征了写作的神秘之处。我需要建构人物精神的一面来进行哲学性的对话,不用真正戴上装备,进入斗争状态就可以以口头谈论所有话题。

澎湃新闻:您认为漫画中呈现出来的人们对HIV携带者的态度在您所生活的社会中普遍吗?人们为什么会排斥畏惧它?

佩特斯:以科学的态度(去解释),绝不要受各种迷思的影响。

实际上,当今社会艾滋病并不比糖尿病或甲状腺紊乱更普遍,然而其他的疾病就没有受到如此的关注。而且只要我们做好防护措施,避免大量血液接触,几乎不可能感染上艾滋病。完全不能和流感的感染程度相提并论。但当病毒接触到“生命的液体”,血液或精液的时候,我们常把它视为肮脏的象征。社会至今还留存着深重的禁忌,但这是迷信,经常来自于人们为了避免生活在恐惧中而采信的宗教信仰。我们需要务实且科学的态度去看待这些问题。这一切只是生物学的正常现象,并不肮脏,人性的本质不受它影响。

澎湃新闻:您为什么会选择“蓝色小药丸”作为标题?这种用于治疗HIV病毒的蓝色小药丸之后有没有可能被更好的药物或者治疗方法所取代呢?

佩特斯:最开始它指的是药丸的颜色。随着治疗手段不断进步发展,它的副作用也在下降。现在已经有十几种不同的药物,医生会按照患者的性别、年龄、健康状况、过敏情况等来开出药方。

编辑: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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