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当美国艺术家贝蒂·汤普金斯（Betty Tompkins）还是雪城大学的高年级学生时，她的一位绘画导师曾问过她毕业后的打算。现在已经72岁的汤普金斯当时回答他说，“我要去纽约当一名艺术家。”然而这位导师的回复却是：“你要想在纽约功成名就，唯一的办法是出卖自己。”

汤普金斯后来确实顺利毕业并搬去了纽约，她本已忘记了导师这句带有性别歧视的话，但在目前这种演艺界出现多起性骚扰案件的大环境下，这番话又重新浮现在她脑海中。“我希望那些滥用权力的男性能够感到焦虑，能够反思他们对整个艺术界产生的恶劣影响。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汤普金斯说道。

就像哈维·温斯坦（Harvey Weinstein）利用他制片人的职务之便接近女演员一样，艺术界的性骚扰也不是新鲜事。今年2月7日，以豪撒千金著名的收藏家史蒂夫·韦恩（Steve Wynn）被迫辞去赌场公司CEO的职务。但艺术界的性丑闻远不止韦恩一人。

加拿大艺术收藏家弗朗索瓦·奥德迈特（Fran?ois Odermatt）被指控强奸一名女性并性骚扰另外11名女性。但经警方调查，强奸指控不成立。英国一名画廊主兼收藏家安东尼（Anthony d’Offay）被三名女性指控性骚扰和越界行为，被迫于去年12月辞去Artists Rooms馆长一职。Moran Bondaroff画廊合伙人之一，洛杉矶画商亚伦（Aaron Bondaroff）最近也因为不正当性行为而卸任。

不只是收藏家与馆长，艺术家也面临着性骚扰指控。查克·克洛斯（Chuck Close）被几名女性指责在工作会谈时有语言和行为上的性暗示。由于这些指控，华盛顿的国家美术馆取消了他的展览计划。著名时尚摄影师马里奥·特斯蒂诺（Mario Testino）和布鲁斯·韦伯（Bruce Weber）也被指控性虐待多名男模，主流杂志都对他们表示了批判，《康德·纳斯特》（Condé Nast）杂志甚至发布了他们新的模特与摄影师准则。

“我们不再惊讶”（We Are Not Surprised）组织于2017年10月30日在《卫报》上发布了一封公开信，标题用大字写着：“我们不会再对艺术界的性骚扰保持沉默。”这封信中写道，“如今，我们不再惊讶于，馆长会以性行为作为条件，来交换展览机会或别的支持；不再惊讶于画廊主们浪漫化、最小化甚至隐瞒相关艺术家的骚扰型性行为；不再惊讶于，和馆长或赞助人的商务会晤会变成性交易；也不再惊讶于我们仅仅因为拒绝这些性骚扰而遭受打压。这些权势压人的情况屡见不鲜，所以我们不再惊讶。”

“我们不再惊讶”组织的网站宣传照片

这个组织已经有数千名艺术家联合签名支持。今年2月，组织发表了第二封信，指责《艺术论坛》（Artforum）杂志的出版商奈特·兰德斯曼（Knight Landesman），他被包括阿曼达·施密特（Amanda Schmitt）在内的数名女性指责有不正当行为，并被《时代》（Time）杂志揭露性骚扰者的“打破沉默者”（“the Silence Breakers”）活动曝光。“我们不再惊讶”组织号召艺术家与艺术相关工作者联合抵制该杂志，直至兰德斯曼辞去合伙人职位，且不再驳回被骚扰者提起的诉讼。

抵制《艺术论坛》杂志的海报

这封信中写道：“我们尊重最近《艺术论坛》作者与编辑们的工作，但不幸的是，很多内容与他们的女性主义、反暴力或反种族主义言论一样，只是出版商与律师用来抹去受害者经历和权力滥用的工具。我们已经厌烦了空洞的甜言蜜语和实际行动上的毫无建树。”

但在公开信之外，到底需要改变些什么，才能消灭艺术界这种现象，使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的策展人亚历山德·拉施瓦茨（Alexandra Schwartz）也签署了发表在《卫报》上的第一封公开信，她认为“这封信有助于帮助艺术界女性的职业化。这封信在社会上影响很大，这意味着需要建立更多的规范和提案。从美术馆长协会（the Association of Art Museum Directors）到美国博物馆协会（the American Alliance of Museums），这些专业的组织或许能提供一些指导意见。”

这些亟待建立的规范将帮助艺术工作者们在自由的艺术世界中获得前所未有的保护。“当我20多岁时，被卷入性骚扰几乎是圈内默认的事，”拉施瓦茨说，“但现实在改变，我们不必再承受这种行业默认的假设，不必再去为不必要的关注费神，这是十分重要的一点。”

朱迪思·伯恩斯坦（Judith Bernstein）2017年新展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就进入艺术界的女权主义艺术家朱迪思·伯恩斯坦（Judith Bernstein）认为，在《卫报》上发表的这封公开信是风气改变的一个必要步骤。

由公开信带来的团结将更长远地影响艺术界女性。“我确信，只要我们继续互相扶持，我们可以走过荆棘，共同成长，”ArtPaie艺术公司创始人娜塔莎·乐·塔纳尔（Natasha Le Tanneur）说，“并且不再容忍那些以前默认接受的不正当行为。”

艺术组织与机构同样需要改变。迈耶认为，“馆长们可以试着聘请更多样化的、非传统的人才，主流机构的助理策展人也可以在常春藤系统和现有的标准与资源之外多拜访一些艺术家的工作室，以充实他们的艺术资源和信息。”

至于已经拥有国际艺术声望的汤普金斯，她希望“我们不再惊讶”组织与“我们一样”运动（#MeToo movements）能给艺术世界的性骚扰环境画上一个句号。“许多女性开始加入进来，仅仅这一点就意味着我们迈向改变的一大步。”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