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詹姆斯·马歇尔，《无题（打底色）》，2018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图片致谢艺术家和卓纳画廊
“在我看来，一切都无比清楚，”克里·詹姆斯·马歇尔（Kerry James Marshall）在卓纳画廊（David Zwirner）伦敦空间最新开幕的个展上对观众说。“我的作品并不神秘。想说的都在那里，一看便知...再直接不过。”
这是那些常常被赞许为在世最伟大的艺术家们的典型谦虚用语。不论马歇尔的作品是否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浅显，展览中的新作确有一种持久的魅力。（展出的作品皆为艺术家2018年的新作，除一张之外的其他作品都是第一次展出。）这些绘画具有那种难得的特质，让观众对艺术家感情之丰沛、技法之高超同时产生由衷的赞叹。马歇尔在可爱可敬的谦逊态度和当之无愧的自命不凡之间表现得游刃有余。画家欲与千百年艺术史一搏高下的勇士姿态几乎已成为陈词滥调，但在马歇尔的这场展览中，却是名副其实。展览的宏大气魄在其标题中就可见一斑：“克里·詹姆斯·马歇尔：油画的历史”。
大多数人知道马歇尔都是通过他描绘黑人生活的具象画，这些作品既是对黑人生活的歌颂，却同时含有更深刻的复杂性。卓纳的展览展出了这些标志性的具象画：《无题（风景）》描绘了一个身着迷彩的孤单形象望着一座湖和树木；《无题（遛狗的人）》描绘了一个牵着斗牛犬的女人，拴着狗的亮粉色绳子弯折着分割了画面的构图；《无题（打底色）》则展现了一间拥挤的美术馆展厅，一群群年轻的黑人孩童坐在地上，听讲解员介绍两幅看不见样貌的画，从拼贴在画作表面上的展签可以看出，那两幅画的创作者是马歇尔。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无题（遛狗的人）》，2018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图片致谢艺术家和卓纳画廊
但展览中最异类的作品或许是那两幅抽象画——《无题（小型色块）》和《无题（大型色块）》，白色背景上一块块矩形色块看起来像是模仿色域绘画的实验，亮色颜料随机地涂抹在画布上。对马歇尔来说，这些笔画不多不少、恰能够称之为绘画的作品，代表了他对“怎样才能算得上一幅绘画作品”之界限的摸索与尝试。“我想要的效果是，单凭画面本身就足以让你饶有兴趣地看上一会儿，”马歇尔说。
这些抽象作品，大多数是在马歇尔创作那幅《黑人男孩》的过程中无意间完成的。画《黑人男孩》时，马歇尔先画下和抽象画中类似的几何色块，然后在上面覆盖一条条横向的黑色粗线。再后，再用“boy”一词的三个字母拼出一个简单的男孩面孔，就像童年的涂鸦游戏那样。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无题（大型色块）》，2018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图片致谢艺术家和卓纳画廊
在这幅小画的对面，挂着一幅大画幅的无题作品。画面描绘了一个从窗外向公寓内窥视到的正在穿衣的女子，半裸着身体。这两幅画并置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感，尽管马歇尔本人并不这样认为。“这些画摆放在一起并没有那么不协调，”他解释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以一个整体之人的身份进行创作；吸引我的事物都可以用作绘画主体。”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油画的历史（2007年5月16日）》，2018 ©克里·詹姆斯·马歇尔，图片致谢艺术家和卓纳画廊
吸引马歇尔的事物就包括了艺术市场和艺术品拍卖的语言。展览中还有一系列描绘佳士得和苏富比拍卖会上那些令人梦寐以求的艺术家杰作——包括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罗伯特·莱曼（Robert Ryman）——像超市传单上酸奶和香蕉的标示一样罗列在一起。马歇尔称这些作品为“我的波普画”，他进一步解释道：“这些就像是沃霍尔，但又不仅仅是沃霍尔。”这系列中最有趣的一幅，画着出自黑人艺术家之手的待售作品的迷你复制版，从费思·林格尔德（Faith Ringgold）到萨姆·吉列姆（Sam Gilliam），画中标示的价位要显著低于其他白人艺术家作品。
马歇尔说，从创作的角度来说，他认为这些画很美——“而不仅仅是在对艺术商品化做出评论”——尽管如此，当它们被藏家买下，其中的含义就不再那么简单了。（马歇尔目前的拍卖纪录是2110万美元，1995年创作的《知识与惊奇》【Knowledge and Wonder】被委托给佳士得进行拍卖，估价在1000-1500万美元，拍卖收入将用来资助芝加哥公立图书馆系统。）“这些画是对艺术市场的认知，”艺术家说。“而且它们是历史画，就像我的其他作品一样。它们描绘的是历史中的某一时刻：一天、一个地点和一件事。”
换做是一个不够天分的艺术家，面对如此大的漫游空间，很容易便会失足。继艺术家在美国的回顾巡回展“Mastry”之后，卓纳这场“克里·詹姆斯·马歇尔：油画的历史”被定位成一次“回归形式”的大动作，最终，它的确实现了它许下的诺言。“作为艺术家，在创作中采用多元手段让我感到非常自由，”马歇尔在开幕预览时说。“我拥有完全的自由，不受任何事物、任何人的限制。没有任何知识或能力上的不足妨碍我去做那些我想做的事。”或许这就是行动中的天才，看上去毫不费力。看到艺术家能享有如此自由，也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