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漫游
这次在M97 展出的所有比阿罗泽斯基作品中,有一张尤其有趣,是2001年他在延安西路高架桥下拍摄的,现也收录在“霓虹老虎”系列中。那是初夏的傍晚,天色已经半暗,华灯初上,住在延安西路附近的摄影师带着相机在住所附近溜达,发现了这处高架桥下的小花园,突然有一种拍一张的冲动,“一切,大约就发生在两秒钟之间吧”。
比阿罗贝泽斯基说,他从不会为一个场景停留很久,更不会重复拍摄。“大概是因为我用的器材的原因,拍摄成本非常昂贵,多拍几次我可负担不起。”他半开玩笑地说。他喜欢用老式的大幅照相机拍照,“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那种数字派的人,大概是我很老派吧”。
这次在上海展出的另一部分作品来自“天堂此时”系列。这是他最近在南亚城市雅加达、新加坡等地完成的。他选择了一个全新的角度,阐述自己对于“都市生活”这个永恒主题的理解。他将镜头对准城市中的绿色,在城市霓虹的照耀之下,那些本来就奇特的亚热带特产植物绽放出一种宛如外星球植物般的妖异之美。有一张编号18 的作品,拍摄的是每个城市都会出现的熟悉场景,一条小小的河,边上长满茂盛的深绿色植物,远处有橘红色的灯光闪烁,灰暗的天空中不知哪里的霓虹闪烁出类似UFO 那样的椭圆形银色光环;另外一幅编号38 的作品中,霓虹灯光映衬下的热带植物,仿佛会自动发出黄绿色的光。
这个系列充分反映出比阿罗贝泽斯基的强项。“他擅于从别人熟悉的城市场景入手,但又带给人们完全不同的感受。”评论家这样说。也许正是因此,在几个月前刚刚公布的第53 届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评选中,“天堂此时”系列获得自然类第二名。
不过,也有人因此怀疑过比阿罗贝泽斯基的作品是否过于依赖现代电子技术的修改。这位自认非常老派、不擅数字生活的摄影师再三表示,自己极其反对修片,最多也不过是稍许柔化一下光线,使得色彩的边界更模糊和柔和一些,“但你们所看到图片中所有的颜色都是自然产生的,不过光线的变化稍纵即逝,有可能在我按下快门两分钟之后,那里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阿罗贝泽斯基透露,他工作上的怪癖很多。比如,他不会像其他摄影师那样在工作完成后迫不及待地进行选图编辑工作。他似乎对于自己的工作非常有信心,“基本上,我就是随便乱逛,看到什么觉得不错就按一张,我从不知道什么时机才是对的,我只是感觉它”。
这不仅令人想起女摄影师安妮·莱博维茨的故事。如今闻名遐迩的时装摄影大师说,她自小跟随父母四处搬迁,很早就习惯了在车里度过漫漫时光;极度无聊时,她就会透过车窗欣赏外面的风景,车窗就渐渐变成了她的取景器,训练了她捕捉影像的能力。
将这个故事告诉比阿罗贝泽斯基,他听后哈哈大笑:“这样看来,我比她更具天赋,我的眼睛是天生的取景器。”在亚洲各地游历了那么多年,每次前往亚洲,对比阿罗贝泽斯基来说都异常轻松简单,几乎无需准备。“或许有些国家要申请签证,除此之外,就是带几件衣服,带着摄影器材就可以了。”他想了又想,才勉强给出一个答案。在游走四方这方面,比阿罗贝泽斯基的态度与他的欧洲同乡们保持高度的一致。如今,即便是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他也绝对不会带Lonely Planet 之类的书,更多的时候,他就只是四处随便游走,又带着职业旅行者那天生的敏锐。“你知道吗,我知道上海所有最好吃、最正宗的小饭馆。我在每个地方都吃当地饭,从来不吃西餐。为什么要在上海吃意大利菜呢?又贵又不正宗。我当然要吃又便宜又正宗的上海菜。而在雅加达、曼谷、新加坡也是如此。”与此同时,他还在各地结交好友。“霓虹老虎”中有一张拍摄居民区的照片,就是他在深圳朋友家附近拍到的。
作为一名职业摄影师,比阿罗贝泽斯基的产量算得上“稀少”。以去年拍摄“天堂此时”为例,他在雅加达待了10 天,每天只拍两个地点,最多也就拍6-8 张照片而已。这或许与他的创作对外界条件极端苛刻有关。仔细的人不难发现,比阿罗贝泽斯基所有作品的拍摄时间都很单一,就是在傍晚至完全天黑之前。“贝阿罗泽斯基拍摄的是梦中的城市,抑或是一个城市的梦境?”《纽约时报》的记者曾这样问。
不过,比阿罗贝泽斯基从不会对来自外界的任何评论作出反馈。他认为他的工作仅限于不断地拍摄,而就像创作过程对他个人而言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一样,每个人都有权利对他的作品进行各种评论。“说老实话,这种事情还是让经纪人或者是画廊来负责好了,我个人完全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编辑: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