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家园 2010-11-09 10:11:02 来源:芬陀莲子的艺术空间 点击:
“存活就是我的艺术!”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包罗成象的艺术作品了!这是谢德庆经由复杂的致命的“做”艺术的长期锤炼之后发出的由衷之语,他说得那样坦然,宁静,诚恳。这个申明之后,谢德庆象蝉褪皮一样,褪去了艺术家的角色,褪去了艺术世界的背景。

1978年—1979年:每小时打卡一次,如此生活一年,每次打卡都留下一次录影纪录,条卡单由律师签名认证。生命是有限的,而时间据说是无限的。在这一年里,谢德庆就像机器一般机械地运动着。他的行为浓缩了所有存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的存在状态。只要活着,只要工作,每个人都是一部机器,都在打卡,都在荒谬地重复之中。而这样的重复只意味着一个人的头发从光头长成了披肩的长发,而长发还会变白……

 

1981—1982年:囚徒谢德庆背着一个行囊出现在纽约的流浪者之中。这一次他将自己囚禁在这样的游戏规则之中:我将在室外度过一年的时间,绝不会走进室内,不会走进建筑物,地铁,火车,飞机轮船,山洞和帐房之中。这期间因为在商店外跟人争吵而被拘留15小时,受审时被特许站在法庭外,以对讲机跟室内的律师通话。这一年,即使把谢德庆放在野兽的群落,所有的兽类都会私下里议论:啊,这是一头多么古怪的狮子啊!对这个游戏,谢德庆固执地认为,它表达了人的一种赤裸状态,人如何面对“在室外”,面对一个陌生的异已世界的所有挑战,从而活着。

 

谢德庆的第四重囚禁是将自己挤压在“关系”的极限之中,让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各体丧失孤独和隐私的权利。这样的自我提炼在艺术史上恐怕是空关绝后的。这部作品的构成是他与艺术家LINDA MONTANA以8英尺长的绳子两端系于双方腰间,如此生活一年,任何时间地点两人都在一起,却完全不可碰触对方。这两只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以他们最赤裸裸的姿态舞蹈着,互相凝视,互相欣赏,互相厌弃,度过了365天的漫漫长途。谢德庆说:这是一部能让好人变坏,坏人变得更坏的作品。

 

囚徒的“四首四重奏”辉煌地结束了最后的音符,由于被囚禁的惯力,谢德庆“无事生非” 地第五次囚禁了自己。他用“在一年之内不做艺术,不看艺术,不谈艺术,仅仅生活一年” 的律令看守着一个以艺术为生命的人。这对一个浑身都拧上了艺术家镙丝钉的、被艺术异化了的人来说,未免过于苛刻。然而,就是因为“仅仅生活一年”,仅仅活着,仅仅呼吸,使谢德庆的生命有了透气的机会,这种气正如中国书法中的飞白,使谢德庆那些重量级有些发愣的“极限”之作,如同画了眼睛的龙一样活了起来。

 

透过这个“不艺术”的作品,谢德庆随后创作了他那惊世骇俗的EARTH。EARTH是从1986年12 月31日,谢德庆生日的当天起,到1999年12月31日他49岁生日、二十世纪最后一天,持继13 年做艺术,但不发表其间所做的艺术。当2000年1月1日,谢德庆出来发表他的作品的时候,人们发现,这部作品其实平淡得无世可惊,无俗可骇,就像盐化到水中,平淡得让人无活可说,平淡得让人悲欣交集。他拿着一张白纸上几个黑字,宣布:存活就是我的艺术。

 

“存活就是我的艺术!”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包罗成象的艺术作品了!这是谢德庆经由复杂的致命的“做”艺术的长期锤炼之后发出的由衷之语,他说得那样坦然,宁静,诚恳。这个申明之后,谢德庆象蝉褪皮一样,褪去了艺术家的角色,褪去了艺术世界的背景。谢德庆的这句申明,为二十世纪的艺术画了一个结实的句号,并且预言了未来世界的艺术精神。“存活就是艺术”。艺术是自由创造的机会。艺术地活着的人们会在一呼一吸一举一动的机会中,体味生命的真实。这是何等轻逸的艺术!

 

谢德庆终于从一个“家”变成了人,他以人的身份自由地游戏。他就坐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表情,没有“做”。我知道他饿了,便提议我们吃饭去吧。谢德庆暴露着贪吃的样子,欢快地跳起来。吃完饭回到我的家,谢德庆说着话,便在那个老沙发上睡着了,鼾声不断。我觉得像德庆真像个人!这让我想起一句禅语: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我想再说一句,谢德庆真是个人。因而写下这些文字,以致对人的祝贺。

 

2001年5月于北京黄村
 

 


【编辑: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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