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慢热的“猥琐男”

第一次见到老黄，说实话：很具颠覆性。那是本世纪初某次某女诗人的诗会上，我应邀登台唱歌，这时发现：怎么有个男人特别猥琐地站在角落里，穿个军大衣，挎个黄军包，跟个土鳖似的。后来经人介绍打招呼时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燎原。他也不怎么说话，往好了说是清高，往不好了说就是感觉挺装的。

到了2001年二手玫瑰乐队成立半年左右，我想找个经纪人，有人提到让当时是唐朝乐队经纪人的黄燎原帮忙找，说他是“京城文化名人”。本来圈里没几个人专职做摇滚经纪的，我们就约到一个朋友开的酒吧聊这事。我们从中午喝到晚上，聊了很多关于市场、乐队状态、我的想法，聊high了他突然一拍桌子说，“这么着我当你经纪人吧，不用找了。”

黄燎原大概是慢热型的，但只要对了心思熟起来就很快，前提是有酒。没酒他不仅是话少，简直成了弱智。有一次万晓利的新闻发布会，一定要让我和黄燎原上台说两句，把他为难坏了，求我说：“梁龙你能上台把我的说了吗？”这让我怎么代替啊！后来勉为其难还是我上台代表他祝福。

按说他是最不应该紧张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像贺兰山音乐节三天去了12万人，就是他做的策划，那是中国音乐史上第一次大获全胜。最近两年黄燎原也参与了许多音乐节的制作，像雪山音乐节什么的。但不管什么演出，他永远是站在舞台的暗面，比如我演出的时候，你看后台站在非常远的角落特别猥琐的那个准是他。

操心到底的“黄八婆”

黄燎原的记忆力特别怪，跟他说今晚来的时候拿个什么东西，他准忘了，但是20年前酒局上谁说过怎样的一句话他都记得。我上海一个朋友是个女孩，特别喜欢他的黄军包，一直跟黄燎原要，他两次去上海都给忘了，前几天跟我说，“有一件事很不好意思，你那个朋友的包我到现在还没寄。”要是你欠他一顿饭，那坏了，他没事就得跟你叨叨，说“梁龙你还差我一顿饭啊！”

你看他写专栏，从摇滚音乐到当代艺术，再到赌博诈金花的技巧，什么都写，一个文章里黄燎原比青年人还愤青，另一个就比三八还三八。一是因为生活里涉及面广，另外还是因为他这人心思细腻。

二手玫瑰这次十周年演出，黄燎原累得脚朝天。画册做成什么样的，演出歌曲的顺序怎么定，找哪个台词代表每一年，做多少件T恤一件卖多少钱，甚至为观众制作的小扇子怎么发，VIP的桌子谁坐哪儿，后台盒饭几点进，多订20盒以免有人吃不上饭……所有的工作黄燎原都去盯。

单说发扇子，黄燎原就跟八婆一样，三百把扇子有一百把给网上的朋友，有二百把给现场的朋友，这些人怎么预订怎么微博留言的，黄燎原记下名字一个一个地去对，去分发扇子。如果说我是在舞台和后台活动，黄燎原就是在后台、舞台、二楼、门口。

当天演出结束，黄燎原回家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是个外地女孩写自己来北京看完这场演出回住处的路上迷路了，走了很久特孤独。黄燎原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了她，第二天的庆功会把她请来一起喝了杯酒。这种事如果七八年前我可能会干，但放在今天可能我看一下，感动完了也就过了。

怎么说呢，老黄还保持着一些年轻人才有的真诚，就像那天庆功会，从来不唱歌的他自告奋勇上台唱了首二十年前他自己写的歌，那天是我听他真真正正把所有的字唱得很清晰的一次，他边唱边掉眼泪，我们也很感动，要知道也许我四十多岁时已经没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