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临摹维米尔是需要勇气的，因为他是美术史上最难被临摹的几个画家之一，伪造名画的高手也无法把他成熟期的作品临摹出来。

靳尚谊以开创中国新古典主义油画著称，也是同龄人中少数迈入千万行列的画家。当过14年院长的靳尚谊还是中央美院史上任期最长的院长，但这一次，77岁的靳尚谊竟像个学生般毕恭毕敬地临摹维米尔的画，他为什么要向维米尔致意？

维米尔：沉睡了两个世纪的斯芬克斯

1632年生于荷兰戴尔夫特的维米尔就像一个谜，他告贷、负债的字据记录比艺术生涯的记载还多。

确凿的史实是1653年维米尔加入当地画家公会，成为正式画师，那年他还与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卡德琳娜-布鲁奈斯结婚。据说岳母为了说服女儿同他结婚，谎称他是戴尔夫特最著名的画家列奥纳多-布拉米尔的弟子。

还有人推测维米尔是伦勃朗最有才华的学生卡雷尔-法布里蒂乌斯的弟子，15岁入其画室学艺。不管师出何门，维米尔的眼睛比照相机的镜头还灵倒是公认的。

维米尔的时代，是荷兰的黄金时代。小城市戴尔夫特繁荣、富足，新兴市民阶层爱用“小画”装点居室，遂兴起荷兰“小画派”。

维米尔的画虽小，可色彩造型样样精准。他用暗箱探索光色世界，他用黄蓝色调构成明快画面，他对纺织品的精湛刻划使许多画家惊叹，他赋予最世俗平常的事物以尊严。雷诺阿称现藏于卢浮宫的《花边女工》为“世上最美的画”。

维米尔画中尽是岁月静好，但他真实的生活却贫困交加。他有11个儿女，不得不常用画换面包。当然他的经济紧张也跟他画画速度奇慢有关，他常对画中空间、光线表现反复修改，有时一年只能完成两三幅画，有时两三年才能完成一幅画。

小小的戴尔夫特，画师却不止100位，有的年入几百荷兰盾，但维米尔只有几十荷兰盾。1675年，他参加防御法兰西入侵的队伍后死于贫病交加，死时还欠面包商600荷兰盾。

维米尔留下的作品也少得可怜，至今被认定为真迹的只有36幅。1675年之后，他几乎被遗忘了，直到1866年法国艺术评论家毕格在海牙皇家美术馆看到维米尔1663年画完的《戴尔夫特风景》。画中地平线被压低，右侧是鹿特丹门，城门前一座双拉索桥把视线引到远处斯希河旁的船坞。毕格被深深吸引，他研究十几年后出版维米尔研究文集在欧洲引起轰动，被遗忘将近200年的维米尔终被世人重新认识。因此他被称为“沉睡了两个世纪的斯芬克斯”。

《戴尔夫特风景》被视作“从未被超越的典范”。有人称历史上从没有一幅荷兰风景画比它更接近彩色照片。

维米尔仿佛掌握着魔法，他用光线与暗影造就的奇特空间，用红黄蓝三纯色巧妙地让画面呈现色彩的纯质之美。《倒牛奶的女仆》中的黄、蓝、红，《戴尔夫特风景》中的黄、蓝、红，《戴尔夫特街景》中的红和蓝都有一种厚重美。

《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普鲁斯特称“自从我在海牙的博物馆看到《戴尔夫特风景》，我就知道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画”。而凡高也曾致信弟弟提奥：“如果有人在海牙近距离看《戴尔夫特风景》这张画，那真是无与伦比，色彩完全出人意料，不同于周围的作品。”在荷兰三大家中，没有伦勃朗雄厚博大，也不及哈尔斯豪放不羁，维米尔以内敛的小笔触取胜。

忧伤的北方蒙娜丽莎

维米尔的画中几乎没有贵妇人，他喜欢以家人和女佣作模特。荷兰艺术评论家戈施耶德认为《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是维米尔最出色的作品，是“北方的蒙娜丽莎”。戴尔夫特维米尔中心工作人员赫尔曼-威尔斯说，几年前荷兰人选出了最喜爱的五幅画，名列榜首的正是《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维米尔的妻子曾说，丈夫去世前不久，有位崇拜他的收藏家专程从外地赶来，要看画买画。维米尔却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说，画都卖掉了，家里无画示人。但维米尔去世后，人们却发现他家里满是画。不知他生前不肯卖的画中是否也包括《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到了1881年，此画现身海牙拍卖时，吸引了艺术顾问维多克-德斯图尔斯和收藏家德东布，德东布以二荷盾拍卖价和三毛钱佣金购得此画，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馆长布瑞蒂斯看到后大为赞叹。德东布1902年去世，此画被赠与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从此成为镇馆之宝，再没离开过海牙。

但用大块黑色背景，画中只现半身像，确实不同于维米尔的固定风格，因此画的真伪争议很久。伦敦城市大学教授丽比指出，画中女子披肩是很奇特的黄色，像17世纪一种铅罐的颜色，17世纪以后这种颜色再没有出现在美术作品中。她还说画中人物皮肤用的是绿土颜料，而那个时代，除维米尔外很少有画家用这种颜料。专家们仔细鉴别还发现画布的经纬线与维米尔其他两幅真品的画布经纬线完全一致。

修复专家乔根-韦杜姆1994年亲手修复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他评价此画：“柔和的笔触使色调过渡几乎消失，鼻子上看不到生硬的转折，但眼睛却画得非常锋利和清晰，嘴角有煽动性的高光。”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笑着，但眼里无限忧伤，又带着无限企盼。这样的笑容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精细到带有室内景物映像的珍珠耳环，既是点睛之笔，也有特殊寓意。珍珠在维米尔画中常象征贞洁，因此有评论家认为该画很可能画于少女成婚前夕。而维米尔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画下这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