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大地颤音》之一 130X100cm 布面油画 2010年

在对艺术的追恋和探索中，张杰是执著和坚韧的。

这个诠释是品读他的作品时体味到的，而这惟有站在他的油画前，一边回味画中天趣自然给你开辟的自由联想，一边悉数画家身后清晰可见的跋涉足迹方能心照不宣。

普桑曾说：一个艺术家在观察对象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干练的老手，而不是在复制对象时弄得自己精疲力竭。不言而喻，艺术家应该具有一对敏锐的目光和一种擅长取舍的高度概括力。张杰的作品便回应了如上的能力和品格，不论是早期作品中的人物、还是后期作品中的以山代言，他的画面中都充满了强烈的“自然主义”情怀，朴素的动机使他自认为不是道德家，而只当自己是解剖家，而他的任务是把对客观物象得出的分析和理解，通过前后衔接的笔痕、浑厚自然的色泽、神秘深邃的明暗变成一种极具概括力和韵味的艺术语言，换言之是一种只对艺术的真实性和值得称赞或贬黜的客观自然进行追问的艺术语言。

《新花》中显现出的写实功力和独特的俯视构图，为他日后风格的拓展和转变提供了铺垫；80年代后期创作的《天地之间》、《云朵》、《遥远的星》、《春光》等作品中开始出现的图式变化和笔色形式，成为他探索与自我个性相契合风格的延展过程；世纪之交的先后几年是他绘画风格转变和确立的重要时期，《山之灵》、《山之魂》、《云中行》等作品让人眼前一亮，既成为他后期《中国山水系列》取得突破和成功的重要体验，又是他利用中国精神解读油画语言的必经之路；2007年张杰《山外有山》个人油画展成功举行，六十余幅作品以率性磅礴的气韵和微波颤动的光影之美向观者展现了一个借用绘画传递个人心绪，释放胸中情感的艺术家的心路历程。

在与他的思想交换中，我产生了一些非常强烈的感受，其一是在他寻求突破的“变”与坚守信念的“不变”中看到的他对艺术的深情和追求；其二是从他作品中流露的对自然的神往，使我体悟出了他思想深处的释然和放怀。

变即是不变，以不变则应万变。张杰的创作总是回旋在这“变”与“不变”之间，几十年的积淀和研究使他在潜移默化下怀念和赞颂传统，而对作品立意深刻地考量和对艺术法则探求的焦渴，使他不得不“活跃于形式的追索中”，他不否认自己“分析性”和“实验性”的过程，也不否认在不断地“变”中试图找寻到一种平衡。在十年循序渐进的学院教育下，面对伦勃朗、莫奈和塞尚，他也曾追随和模效，在多重背景积淀出的“乡土绘画”风笼罩下，他也曾不可避免的受过感染和影响，但最终，他选择了要在作品中证明一种自我构成，要让作品在不受周围环境的制约或与之相连共生的情况下，和思想时刻保持着一种独特的动力，这种动力表面上看像是没有发生变动一样，但却对其体系产生了一种有效的运动影响，并显示出了一种超越自我的特征。在这种特征中，作品能够转入更持久和更鲜明的质量和品质。

有人理解，艺术是一种剩余价值，一种盈余，或被视为更高文化、上层建筑、乃至奢侈生活的一部分。这是艺术给这部分人的印象，它未被看作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或可以使人“异化”并探求真、善的一种方式，而是可以将之取出、置入、强化、冷落、忽视甚至否认的附属或装饰。诚然，与很多更加直白和单调的形式相比，艺术会显得枯燥、神秘或难以逾越。但艺术对张杰而言，却是灿然出现在人生中的另一层境界。

歌德说：“平凡的事物一旦为艺术家所采用，也就变得高贵了。”平凡的山和云对张杰是精神的原材料，也是任何类别形态下的最小的精神单位；平凡的画笔和刮刀对张杰是把平凡升华为优雅和神奇的途径和形式。由此，张杰的画面中仿佛出现了一种“理想化的自然”，思考、追问、感知、表达交错于图画、色彩、笔触的空隙间，意象、意趣、冥想、凝思、吟味……杂糅在画面之中，也许在观看时会被夺人的形式美感所笼罩，但艺术作品的存在不是为了使人目眩神迷，而是通过这种存在和制造存在的过程，使人体会到生命的气息，坚定人的信念并探析美的真实所在。

佛说，“自在”是无可无不可的自在，不同于“自由”。“自由”是不肯受拘束的，但如环境不如意，便是苦了。唯有“自在”，是不受环境所困，一切随缘。我以为：张杰的艺术境界好似这放达的“自在”，又好似流动在主体精神和客体写照之间的“自由”。自在下的他举重若轻，用自然间瞬息的惊艳呈现出“无我之境”；自由世界中的他又仿佛“带着镣铐的舞者”，在批判和探索中体验艺术人生，在无止境的束缚与挣脱中翛然游憩。

【编辑：王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