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象还是门神?——曾浩艺术创作的文化寓意 2012-06-09 15:22:34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高 岭 点击:
当我们产生这样甚至还有更多样的疑惑时,我们要意识到是艺术家的独到创作才勾起了我们的一联串感触,而这就是艺术家作品的艺术价值所在。

狂欢!NO.6 180×150cm 布面油画 2010

狂欢!NO.6 180×150cm 布面油画 2010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值中国传统新年春节之际,中国人此时家家户户都有贴春联、挂门神的风俗习惯,而门神形象正好是曾浩艺术创作的重要对象。作为住宅居室的守护神,门神早在东汉时期就有了具体的名称,一个是神荼,一个是郁垒。到了唐代则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而且他们一人执铁锏,一人执钢鞭的形象一直沿承至今,成为中国人新年镇邪祈福的重要神祗。这种与中国人日常生活休戚相关的神祗竟然在曾浩的绘画中与当代社会流行的美女相互促拥、胶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在当代社会的文化背景中,特别是当代艺术的特定语境下发生和理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大逆不道。然而艺术在当代的一个重要功能便是以强有力的视觉形象对当代社会现实问题作出自己的反应,而不仅仅是描摹已有的视觉图像或者再现现实世界本身。因此,为了服务于艺术家心中的创作主题,对不同时空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不同图像资源的大胆和自由的搬用、组合和再造,以及表现方式上的提炼和升华,都是符合艺术发展的自身规律的。

 

非常明显的是,曾浩的作品内容直指传统与现时、东方与西方的文化冲突问题。而当我们仔细端详他笔下的门神与美女时会惊讶地发现,原本怒目圆瞪的威武武将,并没有拒西方的明星和摩登女郎于千里之外,而是把她们如尤物般揽入怀中,闪烁着贪婪和攫取的目光;而这些尤物竟然肆无忌惮地在画面的前景中心部分搔首弄姿,倒是看家护院的门神退居画面背景位置,显得正中下怀。在投怀送抱和守土失职之间,我们早已无法也没有必要判别孰主孰客,孰对孰错,倒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作为传统文化象征符号的门神,与作为西方传来的性感女郎,就这样被艺术家紧紧地捆绑在同一个画面形象结构之中,传达出一个不分伯仲、互为共谋的欲望结合体。

 

的确,当原本蕴涵在民间文化中对幸福和财富的向往情绪,与现代西方文化中对消费欲望的诱惑和满足倾向相碰撞时,其结果将是火上浇油,欲望之火愈烧愈烈。为了准确地表达出传统文化面临现代物质文化的迅猛发展所带来的欲望膨胀,在人物形象的造型语言上艺术家选择了质感轻脆平滑、色彩明快亮丽的表现手法,剔除了不必要的细节描绘,开始强化人物形象自身带有浮华媚惑味道的物质材料感。

 

曾浩沿着传统与现时、西方与东方在物质欲望上这种互为主客、互为他者的文化寓意一路摸索,不断地在画面上演绎欲望与情色的各种可能性。而随着表现手法的日益成熟,也随着他对当代艺术自身应有的视觉语言的重视,一个更加清晰的观念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成熟起来,那就是既然文化冲突和碰撞以及相似的共同原点是人类无休止的物质欲望,那么就应该为这种欲望找到一种更加准确和明了的人物形象载体。这种人物形象载体不一定非要具有特定的东方或西方、传统与现代的身份识别特征,如中国门神的服饰和性感女郎的比基尼。为什么呢?因为这种带有身份识别特征的人物形象载体虽然在画面中的位置和角色互为他者、主客不分,却仍然没有脱离东西方文化相互之间矛盾关系的思维定势。艺术不是哲学和说教,它应该通过其自身的视觉形式形象地预示文化的内涵和方向,只有这样,视觉艺术才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当代的文化寓意,具有了自身的独特价值,而与其他的艺术门类区别开来。

 

于是,我们注意到,在最近的《她?2007》系列里,一种妩媚娇嗲的时尚美女形象独立并且赫然地占据着画面的主要部分,她时而香唇微启,时而睡眼惺忪,留着波浪式的时尚发型,挺着傲人的大肚子。她的肌肤光滑细腻,在兰色的背景和粉色的肤色的烘托下,又显得轻薄脆弱,仿佛她这充满诱惑的肉体并非真实,而是一种被空气吹胀起来的气球,充满了不确定性,是一种幻象,随时有可能会爆炸而消身匿迹,化为乌有。曾浩通过长时间的摸索,用掌握到的精湛的绘画技巧,令人信服地刻画出人物形象身上所蕴涵的当代文化的特质——爱恨交集的欲望之极与转瞬即失的虚无脆弱。

 

曾浩有感于全球化的政治经济格局在人们心理上造成的深刻影响,试图通过自己的视觉艺术创作来揭示这种影响在文化上的含义,门神与美女就这样被安置在了同一个画面空间里。而随着他对这个主题的不断深入的理解,即人物位置的错位、时空关系的颠倒以及各种人物原本职能属性的模糊,所有这一切都以其共同的荒诞感和虚幻感促使艺术家在造型语言上大胆地实验,推进其艺术创作的表现手法。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种气球质感的美女以及其他人物形象,逼视着观众的视线,让人无法回避它们的存在。是的,这种形象,不是对现实社会芸芸众生的照相式的再现和复写,而是一次全新的塑造,我们完全有理由可以把它们看成是对气球材料制成的人物的描绘。也就是说,曾浩的近期绘画越来越带有对装置材料的表现意味,仿佛是用绘画这种传统的平面方式在表现装置艺术所特有的质感。正因为曾浩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这种强烈的装置感,所以它们倒更像是一种被预设出来的偶像或者玩偶,带有拜物教的物神(fetisch)色彩,虚幻而且还十分脆弱,随时会灰飞烟灭。

 

原本在中国民间虔诚笃信的门神,经过曾浩的搬用和再造,成为了采花大盗,甚至摇身一变直接成了美貌的性感女郎。不知道这种充满诱惑的尤物是否算是当代版本的门神,她的确代表了当下许多人对物质欲望的强烈要求,可这种要求是福还是祸?当我们产生这样甚至还有更多样的疑惑时,我们要意识到是艺术家的独到创作才勾起了我们的一联串感触,而这就是艺术家作品的艺术价值所在。

 

                                            高 岭
                                      2008年2月9-10日
鼠年正月初三、四日

 


【编辑:王厚发】

表态
0
0
支持
反对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