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冰雪涉足影像收藏和老照片研究已经有十余年时间，他的藏品《叶景吕影像志》曾在中华世纪坛、光州双年展等地展出并引起很多的关注。摄影收藏、老照片收藏虽然在国内并没有系统，但近些年艺术资本的转化，摄影成为了收藏界关注的一个新兴门类，作为老照片的摄影收藏更是很多收藏者研究的起点。

记者：仝冰雪老师您好，您什么开始对摄影收藏感兴趣的？是如何接触到摄影作品的？

仝冰雪:最初是在2000年的时候,因为装修新房,所以到潘家园买了几张原版的带原框的老照片,觉得挂在房间里十分有意境,所以从此就开始不断地购买了。我大学里学的是新闻专业，摄影课是我们重要的一门课程，系统接受摄影技能的培训后，当时对照相有了很大的兴趣，拍了不少照片，但在学校只是从书上看到很多经典图片，并没有看到过一张大师的原作，因为那时很少有摄影的展览，学校也没有摄影收藏，所以当我毕业十年后，在旧货市场看到那些一百多年前的银盐照片的一刹那，还是很激动的，从此一发不可收了。

记者：您最重要的叶景吕这套藏品，是通过什么渠道购买的，当时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给您建议或者有没有竞争去购买这套作品？

仝冰雪：我之所以得到这套藏品，和我开始收藏后建立一个有关中国老照片的网站有关，因为通过网站，不仅可以让别人了解你的收藏，还能给你提供各种收藏信息。当时从福州买到叶景吕照片的书商通过我的网站找到了我，询问我愿意不愿意购买，因为当时开价很高，我也有过犹豫。但我后来正好去了平遥摄影节，看了很多展览，尤其是当代的观念摄影展，而叶景吕一年拍摄一张，并且一站一坐的方式，今天来看，也有类似行为艺术的意味，这使我意识大到了这套肖像，在单纯的史料价值背后，还应该有更多可以认知的价值，于是毫不犹豫地拿了下来。

记者：您每年购买老照片的数量有多大？主要关注哪一类的作品？

仝冰雪：没有具体的规划，关键是看能够遇到那些东西，这是要讲究缘分的。我关注的，最主要的是能够印证中国摄影发展史的照片。这源于我内心的一个情节，当初收藏的时候，为了弄清照片的拍摄者，拍摄背景等，就开始找书研究，但发现很多早期出版的的有关中国摄影史的书中有很多谬误，尤其是基本没有印证摄影史发展的实证图片，这让我深受刺激，决定把自己的收藏从泛泛走向专业，专注于印证中国摄影发展史的图片。另外，专题收藏，比如中国和世博会历史的图片收藏等，也是我的一个方向，还有像上面提到的叶景吕的图片，这样的个人史，家族史的系列图片也是我收藏的一个重要方向。
 

记者：您除了老照片、历史照片，是否还收藏其他的摄影作品？比如近代或者当代的？请说明原因。

仝冰雪：除了历史照片，我也有选择地购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当代摄影作品，主要是为了家庭装饰，但目前还不成规模，但我以后很想系统收藏一些。目前来看，收藏当代的东西还有不少问题，一是我个人感觉总体价格还有点高，尤其是很多艺术家没有经过沉淀的东西，动辄几十万元，有点吃不消，而很多刚成名的艺术家期望值也很大;另外，很多艺术家的代理比较混乱，和不同的画廊签约，有点急功近利，让人对他们的限量、版本产生质疑，也让人不敢出手。但我相信，随着市场的成熟，未来，中国的当代的摄影作品绝对是值得收藏的一个艺术门类。

记者：您会在拍卖行中购买作品吗？都集中在哪几家拍卖行？在华辰影像购买作品是您的主要收藏渠道吗？

仝冰雪：会在拍卖行购买一些，比如华辰、嘉德、中国书店等等。但这两年，在拍卖行购买的数量在减少，因为我还有很多别的渠道，比如很多人直接提供信息，国内外的私人交易商，很多画廊的网站，还有网上拍卖的网站等，现在，我还是用自己的资金做收藏，成本考虑很重要，得用尽量少得资金购买尽量好或者多的藏品。

记者：薛蛮子先生在此次华辰春拍中，买了整场近半数的作品，您认为他的这种购买方式，是否会成为市场的导向？

仝冰雪:薛先生这种购买的方式，对数量的积攒来说很有效率，拍卖会上会有不少好东西，我知道虽然薛先生背后有资金的支持，但他不是单纯地投资，他本人也是很喜欢老照片的，这是做成一件事情的前提。虽然现在有人觉得拍卖会上的价格比市场价稍高，但站在历史的角度看，几年之后再回首，也许现在的价格就很低了。我个人认为，一个成熟的市场，应当有更多参与者才算成熟，这里面有收藏家，有文博机构，也可以有艺术品基金，甚至有投机者，如果只是依靠一两个人是不稳定的，有可能大起大落。

记者：您除了对老照片进行收藏，还对其进行研究、开发，我们也看到国外的网站上有很多关于中国的老照片在出售，据您的了解，老照片的存世量有多大？

仝冰雪：很难说出具体的数量。我们知道，摄影术传入中国时，正伴随着中国的国门洞开，大量外国人来华经商、旅游、外交等，他们当时或者自己拍摄，或者购买照片册带回，这些年，随着第一代和第二代人相继辞世，第三代人开始大量往外售卖祖上的照片。同时，对同时代的中国家族来说，由于认知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原因，虽然我们家族影像留存的数量可能不比上述国外的照片多，但也有不少家族的照片，这几年开始流入市场，随着价格的攀升，价高照远货，我相信还会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在未来会涌现出来。

记者：您的收藏老照片的标准是什么？

仝冰雪：收藏照片，一定要有自己的理念和方向。这种东西也许不是一下子形成的，随着东西越买越多和研究的一步步深入，一个收藏家一定要舍得取舍，才能形成自己的理念和方向。这种理念和方向，一定是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但同时如果能够契合大时代的发展需要，则更具备了社会的意义。就如上面提到的，我在坚持印证中国摄影发展史的照片收藏同时，也注重一些专题收藏，个人史、家族史的影像收藏，这几点都是目前历史照片收藏领域所欠缺的，我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在这几个领域能够添砖加瓦。

记者：对于老照片在整个摄影收藏中，虽然只占了很小的一个部分，但是却是近些年拍卖和收藏的主打，您认为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仝冰雪：这些历史影像，经过百年沉淀，和近几十年在不同市场上的流通，及相当的学术梳理，它们的价值体系已经基本形成，也有了一定的价格标杆，所以拍卖行才愿意拍卖，因为有认知和愿意掏钱的藏家。而当代影像在中国的发展才不过几十年，基本的学术体系还没有，对收藏家来说没有一个赖以衡量的标准;并且，由于许多艺术家太急功近利，直接把作品拿到拍卖行，这怎么可能卖掉呢?这些作品一定是先进入画廊销售的，等画廊销售完了的东西上拍才是合理的。如果能在画廊购买的作品，还能议价，藏家何必又去拍卖会高价相争呢?所以当代影像艺术家一定要有耐心，一定要沉得住气。而拍卖行一定是要上拍那些在画廊里买不到的作品才对。随着学术标准的建立和整个行业的成熟认知，还有时间的积淀，我相信，当代影像的市场未来一定有巨大的上升空间。

记者：有人评论说“老照片具有历史意义，但不一定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您认为，作为收藏而言，照片的艺术价值更重要还是历史价值更重要？

仝冰雪：老照片的价值是多方面的。最直观的是它的历史价值或者叫史料价值，一座消失的建筑，一名逝去的先人，通过照片的记录得以重生，活生生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是其他文字史料所无法比拟的;当然，因为照片是人拍摄的，是人印制的，照片里面，不可避免地包含当时摄影师或者制作者的审美诉求，这就是老照片里的艺术价值。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是一张照片里两种完全不同的价值，不同的照片，两种价值的含量可能有所不同。一张照片的整体价值，如果既包含了丰富的历史信息，又体现着摄影者和制作者的艺术追求，则这张照片的整体价值会大大增加。

记者：艺术作品的资本曾流向各个收藏门类，比如砚台，当代艺术，古典家具，但对摄影的影响并不大，其主要原因有哪些？

仝冰雪：现在，摄影还没有遭到艺术资本的炒作，主要原因是，目前，摄影收藏还是一个小众收藏，不论历史影像还是当代影像，盘子还不大，可供炒作的筹码还不够多，并且单体的价值还不够高，这样操作的利润点就低。从另一个方面看，这对目前还需要入藏的收藏家来说是一件好事，我们还能再拍场买得起东西。但以后随着市场的发展，我相信，会有更多地机构走入影像的收藏，因为相对别的收藏门类来说，影像收藏入手更容易，门槛不高，并且，现代社会每个人基本都有摄影的经验，找到对藏品的认同感，比其他门类更容易一些。

记者：对于外行而言收藏摄影作品应从哪些方面进行了解？

仝冰雪：首先要了解摄影作品是可以收藏的，这很重要。很多人都问我：摄影是可以复制的，为什么还能收藏。其实，对历史影像来说，每一张承载影像的纸都是唯一的，这就是历史影像的古董价值;对当代影像来说，因为有限量、编号，有艺术家的签名，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你买到的照片也是唯一的。这两种情况都是一张照片的收藏价值。尽管你可以再次扫描或翻拍，重新印制一张，但你制作出的东西是不具备任何收藏价值的。当然，要想进入收藏，首先需要进行研究，通过研究，弄清楚一张历史照片在摄影史或影像史上的地位，弄清楚一张当代影像在艺术史上的地位，然后才能出手。其次，一定要有一个独特的收藏理念，这种理念，最好是别人还没有做，而你能够收藏成一个专题，成一个体系。最后，还要对社会的大趋势有个判断，你收藏的主题和理念，不单单是自己喜欢，如果现在或者未来会有更多的人认同，那么，这些影像的价值将会大大增加。

记者：您将会对自己的藏品进行哪些开发和整理？

仝冰雪：目前，我已经开始系统出版、展览自己的收藏，基本上是每年出版一本书的速度。通过出版和展览，可以让更多的人认知自己的收藏，同时，也会帮助我更深层次地理解自己的收藏。我也正通过和有关企业家、机构合作的方式，准备整体购买更多的专题收藏，同时为未来筹备一个摄影博物馆的实体做准备，让自己的藏品最终能够走向公众，实现它们的社会价值。
 

【编辑：刘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