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什么样创意产业的艺术区?

——给西安市长陈宝根先生的一封公开信

2008年西安市长陈宝根观看纺织城艺术区的展览

尊敬的陈宝根市长：

我是长期从事艺术理论与艺术批评工作者。 2007年我撰写的《西安纺织城艺术区的崛起》，参与了打造西安第一个文化创意产业名片的推广工作。然而，最近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西安纺织城艺术区已更名为半坡艺术国际区。我以一个艺术批评的良心，向您以及向西安的市民发出最强烈的呼吁，保留西安第一个当代文化创意产业名片——西安纺织城艺术区。保护和尊重纺织城艺术区原生态的工业遗产的文化价值观。

但是，时至今日我们看到了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现象，即西安的文化创意产业正在进入一个误区。这种误区是我们大家熟知的而又令人悲哀的商业绑架中的文化创意产业园模式。在西安，被商业绑架的文化创意产业遍地开花，其典型特征是假借传统文化资源制造文化创意产业，以便获得商业等多种利益的最大大的开发与攫取。这也是被有关专家和群众称为假古董的文化创意产业现象。这种假古董正在或者或说已经取代了西安唯一一个也许是最后一个当代文化创意产业园——西安纺织城艺术区。一个传统文化深厚的西安正在从一个大秦帝国走向赝品帝国。可悲的是赝品帝国像一个恶性的文化肿瘤不仅在侵蚀发生在陕西的传统文化资源，而且破坏了作为一个国际大都市的西安当代文化的建设。如果我们还有一点文化的清醒我们就会发现，任何以商业为目的的假借传统文化名义制造的文化创意产业，就是在绑架或者诋毁传统文化。当我们看到西安的地标唐代的大雁塔正在被五颜六色的景观欲火包围着，被奢华而浮夸的假古董挟持着，佛家文化中的地水风火物质四大皆空的理念，受到了空前的嘲弄与诋毁。

如果说今天的大雁塔是古柏掩映下的一种肃穆，那么恰恰是对与古罗马齐名的长安长安儒道佛等文化多元合流形成的政治生态的一种尊重与保护。但是今天的西安没能做到。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正的文化创意产业的建立首先就是对原生态文化的一种尊重与保护。地处在西安东郊的纺织城是中国20世纪60年代建设的大型工业园区，到了21世纪初，在中国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纺织城工业园区面临着结构性的破产。2007年纺织城艺术区的建立，并且成为西安第一个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建立的一个成功案例。同时也成为了一个当代西安的一个文化名片。作为西安的第一个文化创意产业的纺织城艺术区的称谓，是一个文化的称谓，它的文化意义在于，由破产企业建造的纺织城艺术区见证了一个倒闭的工业园区转型为艺术园区的历史。纺织城艺术区的称谓传达出了中国建国初期纺织工业文明的历史信息与中国当代工业文明创意产业的文化信息。双重的文化担当使得纺织城艺术区的概念，成为了与北京798艺术区齐名的中国创意产业的名片。遗憾的是我们在纵容了商业利益的同时，撕毁了我们曾经关注并制作的一个全国叫得响的创意产业的名片——西安纺织城艺术区。

不容否认，今天中国的工业文明进程的显著特征，是它的资本介入下的市场经济。但是市场经济的发展与发达的前提是对中国历史与当代文化的尊重与保护。当2007年纺织城迎来了第一批入驻艺术家，纺织城艺术区的当代文化创意产业的市场机制开始建立。此时，从纺织城艺术区的称谓以及艺术家的工作室完全建立在对纺织城原生态文化的一种尊重与保护上。但是今天把纺织城艺术区更名为半坡国际艺术区，是否考虑了纺织城本身的文化意义受到的伤害?纺织城艺术区体现了中国进入工业文明时期所具有的当代性，恰恰相反的是半坡概念是中国原始文明的一个概念。用一个原始文明的概念取代一个当代文化概念，这是一种有文化的做法吗?就像我们要把北京的798艺术园区称为明代的燕京艺术区一样的荒谬，作为中国建国初期的电子工业产业结构破产建立起来的北京798创意产业艺术区的当代文化意义将永远地消失。即使是在美国纽约曼哈顿地区建立起来的苏荷艺术区，虽然最终成为了时尚的商业一条街，但是苏荷艺术区的概念仍然保留，因为它是由一个倒闭的企业转型建立起来的当代文化的艺术区。如今西安纺织城艺术区的更名为与它的文化不相干的名称，是否也就意味着纺织城文化的死亡。那么纺织城的文化概念将何去何从?任何一个从事或者关注当代艺术创作和艺术批评的人不禁要问，纺织城艺术区的称谓变更是否意味着它成为了陕西文化创意产业的第一个失败者?

尊敬的陈宝根市长，2007年以来，您和西安市的李秋实副市长亲临纺织城艺术区的现场，考察纺织城艺术区的建设情况，并兴致勃勃地观看纺织城艺术区的展览，那是您代表着广大的市民对西安第一个文化创意产业的扶持，但是也得到了回报。从纺织城么艺术中心的信息回馈显示，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与纺织城艺术区有着合作关系，中国很多艺术批评家如宋庄的栗宪庭、前尤伦斯的艺术总监费大为等人来到了纺织城艺术区，并关注纺织城艺术区的成长。今天，作为文化创意产业的纺织城艺术区由谁来管理并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由早期入驻的艺术家创造的纺织城艺术区品牌的无形资产是否存在?作为一个民主社会公民意识形成生态政治的是否存在?以及由公民意识建立的西安当代艺术生态多样性的文化创意产业是否存在?政府的作为十分重要。政府在面对资本介入时，是否关注了资本介入的动机?作为西安第一个文化创意产业的纺织城艺术的称谓以及生态多样性的格局能否保留，而这一切将取决于政府的对纺织城这一文化概念的是否尊重，取决于政府对入驻纺织城的艺术家创造的纺织城文化的无形资产的是否尊重。或许，在中国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文化创意产业市场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良性资本与恶性资本的博弈场。但是，要想保持中国文化生态的多样性的发展，保护和尊重纺织城艺术区原生态的文化价值观，不仅来自艺术家的个人权力的维护，也来自政府的文化清醒与良知。

尊敬的陈宝根市长，作为一个艺术批评的文化清醒与良知，我今天对纺织城艺术区原生态的工业遗产的文化价值观遭到破坏而犯颜直谏，势必要得罪某些人。但是我也做好了准备，在给您写信之前，我已让一个画家画好我的遗像，随时派上用场。但是也希望您届时发来唁电，为了西安文化创意产业的健康的发展，我已做好了准备好，并为保护和尊重纺织城艺术区原生态的文化价值观做出努力，直至发出最后的声音。

敬上

西安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副研究员佟玉洁

2012/6/29

【编辑：成小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