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别人做不到吗?
杨:这应该去问别人!
边:你在宣纸上已经能纯熟的运用色彩,别的画家做不到吗?
杨:没有什么是人类做不到的。
边:他们为什么没有去做?
杨:因为我想他们是觉得水墨画只能是单色。实际上水墨画没有“固有”色,中国没有本来面目。如同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国家和100年前还一样吗?和50年前还一样吗?不,太不一样了,变化太大了。一个民族,一种文化没有一成不变的,变化说明它有活力,不变说明它已近死亡。我们的国家要变,文化要变,向着更人性化,更人类化的方向改变。
边:有人说你的画很现代,很洋气,说你的画不是水墨画,是西方的东西。
杨:确切的说,我的画是融合了西方的东西,吸取了西方绘画适合于水墨画的部分。从另一个角度讲,是以现在的中国融合了传统中国;比方说现在的北京和东京,甚至是纽约巴黎,它的建筑或者人们的穿着,交通工具和娱乐方法等,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所不同的是那里的历史,那里的精神。
边:正是因为这个很多人才要坚持中国的个性,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杨:个性不等于不要共性,个性不等于一直处在世界的边缘,个性更不等于一直要停留的过去。你说故宫的建筑没有个性吗?有!很有中国气派。那为什么国务院的办公楼不照故宫建?!剪纸,皮影,是很有个性的东西,到现在它还能进入人们的主流生活吗?不可能!而且你说他消失也不会,它就像一种作料。但中国的东西应该成为一种主流而不是一直处在作料的位置。
边:你觉得中国是处在这样一种位置上吗?中国应该往主流的方向去。
杨:是的。
边:您怎么能坚信你的方向一定是对的?
杨:是事实,是中国的社会实际使我坚信。
边:你觉得中国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杨:中国的社会在发展,在融合传统,在融合东西,在朝着一个更人性化,更世界化的方向发展。
边:你的画很美很平和,你说你的画渗透了一种对中国现实社会的理解,但从某种意义上,你的画很多是跟中国的现实相违背的。
杨:你说的相违背是针对中国的社会现状而言的。一个迅速发展的国家,存在一些社会问题是难免的,问题什么时间也会存在。像社会的躁动、焦虑、人性的扭曲,甚至是变态,这也是中国所存在的一个事实。正因为这样,所以,社会需要美好的,平和的东西,中国传统思想里禅意的东西。
边:现代艺术好多是表现了人的挣扎躁动什么的,是很前卫的,那你的画里没有吗?
杨:我认为社会需要暴露,但是,更需要去张扬它的美好的一面。孔雀开屏是尽情的展现,人们更多看到的是它美丽的羽毛,而不是它开屏后露出来的屁眼儿。我曾经说过:艺术里没有色情、没有暴力,也许感染力会减弱;但是,我不会让我的艺术因此而使人“感动”!我画女人不是让人看到她的肉欲;我是希望通过一个女性的身体来表达一种和平,一种美好的社会愿望。我是歌手,也要做战士。
边:你觉得艺术品真能净化社会吗?
杨:我想,人们看多了社会上的丑陋,就容易忽略美好的事物。人的内心就变得阴郁了,灰暗了,我希望通过我的艺术能唤起人们更多关注社会的、人性的善的一面,美的一面。
边:有人说你的表现题材小,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杨:我的题材什么都有。人物、动物、静物、风景等。你说的小指的是什么?你说齐白石的虾米和一盘苹果哪个大哪个小?我不认为题材有大小,关键看艺术家怎么表现。
边:我很难想象你的画挂在陕北的窑洞里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你的画很适合挂在那些家庭收入不错的人家。
杨:我的画是不适合挂在窑洞里,但绘画不是用来补墙的,它是要借助“墙”来传达一种思想,进而张扬一种精神。
边:有人说,你没有坚持中国的东西。
杨:错了!
我坚持的恰恰是中国的东西——是中国现在的东西。他们应该说,杨佴旻没有死守中国古人的东西!很多画家开着洋车,穿着洋装,上着英特网,打着携带电话,一旦到了画画的时候,却偏偏去复制古人的“山和水”,我不仅要问:作为画家,我们的责任心何在!?我们必须创造出反映中国现实社会的,能与世界达成真正交流的中国当代艺术。
边:你觉得是什么让它有了与世界的真正交流?
杨:我热爱中国传统绘画。齐白石他们的就很好,好的不得了。他们是适应了那个时代的。所以说笔墨当随时代。好多人去非洲都要买一些当地的特产,拿回来做某个空间的点缀。我们虽然觉得它很特别、新鲜,但我们不能与它们有真正的交流,因为我们不懂它。这如同一个汉学家在巴黎街头用汉语演讲一样!
边:齐白石他们是很中国的,你的画西方的感觉很强。
杨:齐白石他们是很中国,他们是传统中国。我的画也很中国,我的画——是现代中国的感觉很强。我今年在日本、在美国的个展,还有明年在台湾的个展,主题是“现在的中国”。我所刻画的那些题材,生活情景,在现在的中国随处可见。要说我以前是融合了西方的话,那么现在,我可以说,这就是现在的中国。
边:现在一些艺术家会特定的去反映一些东西,而你的不是。
杨:是的。我的不是。我什么都要去表达,我是要说——水墨画什么都可以表达,不单是传统的,也是可以画现代的。我的题材有人物、静物、风景等等,不是单一的,但它们在气韵和精神上是贯通的;有的人就画牡丹,也有的就画梅花,有的人就表现女性题材,文革题材。我不想这样,不需要这样。我就是什么都画。去表现最普通的、司空见惯的东西,借助于它们去张扬生命、颂扬和平。
边:你说你的绘画语言是人性的?你说怎么在画上表现人性?怎么看了会觉得是全人类的?
杨:在艺术风格上虽然是行色不一的,但通往大境界的法门确是一样的。比如说,我们乘座飞机,在飞机起飞前是刮风或者是下着雨的,但是,当飞机冲向高空,当它超越云层之后,那些或山或水或晴或雨的都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阳光。凡事到达一定高度都是相通的,也是说人性是相通的。
【编辑:李洪雷】